体内的木梁啃噬,直到榫卯结构在潮湿中散架,直到地板被腐液泡得发胀变形,直到整间屋子在无声的腐朽中轰然坍塌,连带着屋里残存的一切,都被埋进恶臭的废墟里。
这房间的衰败与体制的停滞,看似隔着具象与抽象的鸿沟,却循着同一种不可逆的衰败逻辑。
当毒瘤已钻进体制的核心肌理,那份本该三天内流转完毕的文书,在层级间的流转节点卡了半个月,封皮上落的灰用指尖一拂便能积成细屑,签字栏里只有前两栏潦草的字迹,后续的审批栏全是空白;基层执行岗空着大半,办公桌上堆着积灰的文件,打印机墨盒早已干涸,连电源灯都蒙上了一层灰,却调不动人手填补——不是没人可用,是调配指令卡在某个层级,电话沟通时只得到再等等,上面还没批的推诿;连最基础的物资调配,申请单递上去要先过部门审核,再经分管签字,最后到仓储核验,绕了三层流程,半个月过去还没见着物资的影子,连日常运转都成了勉强维持的奢望:会议室的投影仪坏了一周没人修,饮水机里的水空了三天没人换,连打印纸都要各科室匀着用。
此时用一刀切的方式切割病灶,有时真不是刻意选择的极端,而是被逼到墙角后的无奈之举:左边是体制濒临停摆的绝境——文书堆成山,指令传不下去,执行断了链,再拖下去便是全盘瘫痪;右边是找不到温和路径的死胡同——想调人却卡着审批,想简化流程却动不了旧规,想修补漏洞却找不到能发力的节点,那些曾被寄望的温和调整,要么卡在层级间的空当里,要么缺了执行的人手,最后全堆在案头落满灰。
除了咬牙用硬法子撕开一道缺口,哪怕这缺口会带着撕扯的疼痛,会溅起细碎的血肉,再无别的选择。
可真正该沉下心深究的,从不是该不该用硬法子——毕竟绝境里的选择本就带着别无退路的沉重,就像人在溺水时不会纠结该不该用力挣扎,只会本能地抓住一切能救命的东西;而是为何非要拖到最后,只剩硬法子可走?
就像那间屋子,不会一夜之间堆满垃圾,最初只是角落丢了几张废纸,后来是忘了清理的空罐头,再后来是发霉的旧衣物——每一次等明天再清,都是在给腐朽递一把助力;体制里的毒瘤,也不会突然钻进核心,最初只是文书流转慢了一天,后来是岗位空缺没人补,再后来是流程多了一道冗余——每一次等下次再改,都是在给停滞添一块砝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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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细碎的拖延,像慢镜头里的流沙,一点点淹没了本该有的转机,直到最后,只剩下硬法子这一条窄路可走。
早先那些细碎的警报,是不是全被当成无关紧要的瞎嚷嚷了?
有人试着递了份说明,纸页上红笔圈着流程卡得最死的两个节点,旁注还特意写了“不调的话,后面衔接肯定出问题”,字里行间都透着急。
可这份提醒最后落着啥下场?直接被塞进了角落的文件夹——那文件夹标签纸都潮得卷了边,封皮上的灰厚到能按出手指印,旁边堆着半盒没开封的回形针,看那样子,打从收进去那天起,就没人正经掀开过。
晨会上的情形更让人堵得慌。
满场都在说“进度顺利”,有个人攥着记录纸,手指都攥白了才敢开口,说某环节的数据跟实际落地对不上,连具体差多少还没说全,就被打断了。
“先顾眼前的节点!这点小事揪着不放,反倒耽误正事。”那语气里的敷衍像层薄冰,一下子把后面的话全冻回去了,在场的人就算有想法,也不敢再吭声。
就这么着,那些本该早发现的隐患,全在“不值一提”里藏了下来。
数据对不上的缝儿越扩越大,后来做决策都得踩着虚头巴脑的数字;流程卡壳的地方越积越堵,本该顺顺当当的活儿,干着干着就卡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