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有明确圣旨,晚造豆麦、油菜、薯芋、及姜菜之利,例不收赋收租,不得有违。
百姓种植番薯是不收税的,朝廷不收税,地主就没有名义收租,所以常田一般不种番薯,地主也不让,多数都是荒地种番薯,番薯是救荒粮,是为了活命的救命粮。
这不收番薯的税,已经执行了十四年了,只要是番薯推广到的地方,都知道这个禁令。
石诚吾办赌坊、加租、年例之外,还要收这些晚造粮的租!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晚造粮租,彻底激起了民愤,皇帝老子都不收,你一个缙绅也要收!
佃户万乾倡、连远候、郑三万等人,纠集佃户,号曰田兵,攻破瑞金后,再邀三县佃户共起抗租。
冯保俯首说道:“陛下,田兵攻下的三县,衙门还在,驿传畅通,还能跟巡抚衙门书信往来。”
“田兵要求立盟,盟约为减租、除年节等项旧例、关闭赌坊、请均田令、锄奸,只有朝廷答应了立盟约,三万田兵才会归田。”
其实田兵这样要求是非常危险的,正常情况下,皇帝会派兵来镇压,而不是答应他们的诉求。
但陛下不一样,百姓们又不是闭目塞听,一点事都不知道,从废除贱奴籍的操戈索契、到浙江九营哗变,再到沈仕卿带着佃户反抗,高喊告诉我娘,我不是孬种,皇帝做出过一次次的选择,才让田兵选择等待圣命。
从宁都、瑞金、宁化三县知县,到赣州府知府,再到江西左右布政、参政,江西巡按、江西巡抚,这么多臣子,在奏疏里都不敢说,其实这田兵之乱,有一部分原因是皇帝惯的。
皇帝惯的事情很多,但有一件事最重要,皇帝在浙江搞均田,搞得风生水起。
浙江还田的消息传到了江西,江西佃户一看,自己这边非但没有还田令,这些个缙绅还想方设法的加税、年例、赌坊,连晚造粮也要抽租,都是陛下的子民,怎么如此天差地别,才最终闹了起来。
“江西布政使余立、按察使王象坤,参政蔡国珍的奏疏说,他们为了不让民变进一步扩大,已经暂且答应了下来,可田兵仍然不肯退去,非要见到圣旨才肯罢休。”冯保告诉了皇帝地方的处置。
地方答应了,不答应田兵条件,反而派兵镇压田兵,这地方大员怕皇帝派京营把他们镇压了,那京营的口号是:上报天子,下救黔首。
而且田兵目前也没有冲击衙门,只是将办赌坊的三个缙绅之家的人给抓了起来,派兵镇压,激化矛盾,江西乱起来,乱兵可能不会杀了这些地方官,但陛下一定会。
答应下来,防止动乱进一步扩大,才是唯一的选择。
浙江台州知府李弘道的下场,告诉江西地方官员,这种动乱,想捂盖子是不可能的,遍布各州府县的稽税缇骑一定会奏闻皇帝陛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田兵还是不肯褪去,仍然占据了三县各要道、市集、衙门也被堵着,在这些起事的佃户眼里,地方狗官答应的根本不算数,皇帝答应的才作数!皇帝答应的事儿,这些狗官才不敢违背!
张居正、王崇古、王国光、沈鲤等阁臣的浮票,态度还是很一致的,请皇帝圣旨。
阁臣的意见是还田令既然在浙江起了头,那就不可避免的会向整个大明腹地推行,即便是现在没有执行还田令的条件,也要减租,降低地主从土地上的获益。
王国光的意思明确,只有减租,才能让这些乡贤缙绅放弃土地租税,转向工商业投资和发展,才能让强人身依附生产关系,转向大规模自由雇佣生产关系,才能完成小农经济蜕变到商品经济。
乡贤缙绅这些地主,是生产力、生产关系进步的阻力。
“下旨江西,对了,把这三个办赌坊、收年例、还要收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