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回来了?”
在韩颓当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毡帐之内时,新一任韩王韩婴,正强自按捺着心中的恐惧,装作正在擦拭宝剑的模样。
但韩颓当看得清楚在自己进入王帐的那一瞬间,侄子的宝剑,险些指向了自己!
但对此,韩颓当却并不觉得恼怒,只在心中,对这位年仅十七岁的侄子,涌现出无边痛怜···
与汉室一样,在匈奴,当某一位部族头人病逝之后,新的部族头人,也同样需要朝拜单于,并得到单于的认可。
通常情况下,在前一任部族头人离世,到新一任头人拜会单于之间,还会夹杂着该部族内部,对于头人之位的武装斗争。
韩王部的情况则稍有些特殊虽然如今韩王部汉人不过千余,数量远低于草原人,但作为一个汉人组成的草原部族,韩王部的贵族阶级,几乎清一色都是汉人。
在这种情况下,匈奴部族‘通过武力决定头人人选’的传统,幸运的没有出现在韩王部。
但让韩颓当感到心如死灰的,是当侄子韩婴带着牛羊牧畜,以及上一代韩王韩昭的王杖、皇冠,去拜会单于冒顿的时候,并没有得到冒顿的接见···
反倒是那批用来表明顺从的牛羊牧畜,被单于庭本部的贵人们,毫无忌惮的抢了去!
对这种状况,年不及弱冠的韩婴或许不知所措,但韩颓当心里却清楚在草原上,单于拒绝接见新一任部族头人,到底意味着什么···
——对于这个人选,单于并不满意!
这种情况摆在其他草原部族面前,就见直接引发一场事关部族头人之位的血战!
道理再简单不过新头人不受单于认可,就意味着单于希望这个部族,能通过草原传统的方式,决出另外一个头人人选!
对这种野蛮到令人发指的传承规则,韩王部的汉人贵族们,大都感到无所适从。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了韩王信的另一个儿子韩颓当的身上。
韩颓当与韩婴一样,都出生在韩王信逃亡匈奴的路途之上;甚至要论起年龄,韩颓当并不比韩婴大几天!
但在此时的华夏文化舆论当中,别说大一天了,哪怕韩颓当比韩婴小,那也依旧是韩婴的叔叔!
而这一点,也恰恰成为了韩颓当被整个部族所忌惮,乃至于某些心有他念的贵族暗地里观望的原因。
——在汉室‘嫡庶分支别脉’的传承贵族下,韩颓当哪怕是韩婴的叔祖,也属于绝对意义上的‘庶脉’,根本不具备合法继承资格。
但在草原,却并没有‘嫡庶’‘主次’之分;无论是家庭财富的传承,亦或是政治地位的传延,都遵从‘在一定血统作为必要条件下,通过武力决出人选’的规则。
例如在一个普通的草原家庭,当上一代家主离世之后,家主的儿子们,以及家主的兄弟家的儿子,都具备继承家产的资格。
因为在匈奴,很少有人在乎毡帐中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到底是自己的,还是其他兄弟的——只要是自家血脉,就都会被家主看做是自己的儿子!
再加上匈奴‘妻父妻’的传统,又导致这样一种状况,很容易出现在匈奴家庭她是我的奶奶,因为她生下了我的父亲;同时也是我的母亲,因为她生下了我;现在,她即将成为我的妻子···
这就使得,在一个草原家庭的家主离世时,这个家庭内部的每一个男性成员,包括死去家主的儿子、侄子,亲兄弟、表兄弟,乃至于叔伯们,都具有竞争新头人的资格!
原因无他血脉而已。
在这样的传统之下,韩颓当的身份,显然满足了传承家族遗产的资格——韩王信的血脉!
正是这个‘准入’资格,让本没有丝毫抢夺侄子地位的韩颓当,在韩王部成为了贵族们‘唯恐避之不及’,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