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燕绥手指按在她腕脉上,她在彻底沉入黑甜乡之前,心中自嘲地笑了一声。
两人便在千秋谷内暂时住了几天,依照中文的意思,既然已经狠狠得罪了安王和季家,又在他们的地盘上,应该趁那边还没反应过来,赶紧走人才是。
燕绥和文臻却并不理会。既然已经驱赶了安王和季家在留山的力量,打破了他们的布置,不趁机接收成果才叫功亏一篑。两人计划着,庆典继续,过几日提前结束进行最后一次祭坛,将大祭司的存在彻底抹杀,正式开启留山九部和千秋盟的融合进程,等到留山真正成了一块铁板,那时季家和安王的存在才真正的不会成为威胁。
这一点燕绥当初刚刚进留山的时候便想到了,所以他在蛊惑百姓扮演大祭司的时候才留下了最后一任的说法,以此为引子,才能结束祭司统治留山的时代。
这几日内两人各自养伤解毒,文臻在燕绥的护法下,选择了碎针,将肩颈那一处影响视力的金针碎去,果然金针一碎,眼睛立时好了大半,再将残余碎片炼化,想必也就复明了。
在这短短几日内,她也发觉,燕绥性格果然有了变化。
并不是变得更暴戾,事实上他从来对生命都很漠然,因为她的原因,他似乎将这份暴戾和漠然暂时压抑了下去,但是他所散发的隔膜感越发的重,那种无谓的、遥远的,虽在身侧如隔山海,虽在山海不见人间的空无感,像一层浓浓的雾气,笼罩在他全身,以至于文臻有时候看着他,像在看着另一个时空另一个人,那个人和这个天地,毫无关系。
这种感觉让她心惊,只是他每次感受到她的注视时,转回的目光瞬间闪起的柔和与牵念,又让她稍稍感到安慰。
因为这证明了,这世间还是有他在乎的东西的。
文臻的手,轻轻搁在自己腹侧,在猜测怀孕的最初,她起过不要这个孩子的念头。
她来自现代,她知道健康状况不良的母体,可能会对孩子带来恶劣的影响,那是一辈子的事。
她对于传承后代并没有太多执念,但是一旦要了,就必须对他的一生负责。
更何况孕早期颠沛流离,也有吃药,她是真的不能确定这些丹药会否对孩子有影响。
但是在此刻,她犹豫了。
燕绥在这世上的牵挂惦记,本就少得可怜。虽然她的存在,能够牵绊住他,留住对这尘世起码的期待,但是如果能加多一点在意的砝码,也是好的。
但是这也要在确定孩子是健康的前提下,否则都是生命,没有谁该为谁牺牲。
她的月信一向不准,她也不确定到底是什么时候怀孕的,只能等月份再大一点,再检查一下孩子的情况了。
在此之前,她想要燕绥对这世间的存在,更在意一点。
身后有脚步声,她回头,看见燕绥拿着一卷麻布走了过来。
看样子,他这几天的手工课结束了。
文臻笑起来,看着燕绥慢慢展开麻布卷,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依旧微微吸了一口气。
果然是画像,却又不是一般的画像,纹理略微粗糙的麻布之上,她的脸细致清晰。仔细看都是树叶拼成,用四季树的树叶带金边的部分,拼出了她的轮廓,然后用背面颜色泛白的部分,拼出她的脸和肌肤的部分,最后每片四季树靠近底部的一点点黑色部分,被抠下来做她的头发。
非常有创意且美丽。
燕绥这样的聪明人,做什么都能做到绝顶,但这生生是件细致活,一片树叶不过女子巴掌大小,再根据颜色来区分,带金边的部分往往只有半寸一寸长度,而燕绥竟然没有画底稿,竟然就这么一点点拼了出来。
这非得对她无比熟悉,熟悉到每寸每分,才能这样凭空作图,用无数树叶黏出了她的画像。
文臻小心翼翼,不敢触摸,生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