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得见,来日方长。”
烈酒入喉,他微醺。
大多数男人喝酒都是图一个痛快。
叶惊阑细细品着司马无恨的话,捏着小杯轻嗅酒香。
“先生可是后悔了?”云岫询问道,人往往会在回忆当年之时带着悔意发出感慨。
司马无恨将酒碗翻转过来,滴落碗中的最后一滴酒。
悔吗?或许是悔的吧。他说不上来。
“你曾后悔过吗?”他反问道。
“我记不得之前的事儿,但我觉着我未曾有过后悔。”云岫的小杯又满了,她觉得离人醉这酒,适合小口饮,大碗灌下,容易说胡话。
“既然都记不得了,怎清楚自己有无后悔的事?”
“因为我在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没有否认。”
云岫的手掌不自觉地放在前心处,她很确定这种坦荡的感觉是真实的,她走的每一步都是自己想要踏出的。
“那叶大人呢?”他是铁了心要摸他们一个底子来揣着。
叶惊阑才不是入套之人,他不以为意地答道“你怎得不问问那些东流的水,可是有悔恨?”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司马无恨的脸色突然变得凄然。
“无休无止,望不见尽头。”
“是极,先生何故存了心来问我?”叶惊阑唤来孟章用晚膳。
这顿简单到只有酒和烤猪蹄的晚餐。
有的人一杯接一杯地贪恋离人醉不够馥郁的香,她顿悟,以往是她执念过重,事实上,她问心无愧,不如洒脱一些。
有的人陷入长思。他后悔过吗?他曾在江湖上处处留名,千面郎君,是他人对他的敬畏。现在……寄人篱下,得一口饭求一壶酒,过着的是自己从来瞧不上的人生。悔吗?大概是悔吧。
有的人用九环大刀慢慢切着猪蹄,一小块一小块地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刀,不仅可以用作杀人,还能用来切肉,切菜,填饱肚子。他的唇角有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笑意,这是平淡且真实的过活。何不称为生活?这个问题留待他人解答吧。
有的人倒满了一杯酒,只闻不喝,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他的思绪在他的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四处游走,他没有正面回答司马无恨,因了他明白悔与不悔都是一念之间的事,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他在人间,进退两难。
虫鸣四起,这条道本就是依山而生。
司马无恨在火堆旁神色恍惚,一直没从苦痛的记忆里抽身而出。
孟章是个尽职尽责的护卫,坐在不远处目光炯炯地环视四周,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云岫捏着琉璃小杯靠在大石上,她怕席地而坐会污了自己的外袍,特地在下面垫了一层薄毯。
“叶大人。”云岫轻声喊道,夜晚很静,静到似乎能听到星子垂落的声音。
今晚的叶惊阑一反常态的没有沾一滴酒。
他盘坐在火堆边上打着瞌睡,听得云岫在唤他,抬眼看了过去。
她好像喝多了。
这女子贪杯,喝多便喜欢惹事。
他在犹豫靠近还是保持这样的距离。
司马无恨回过神来,打趣道“老夫年岁已高,见不得,见不得。”
“先生见不得什么?”叶惊阑往火里添了些干草,火光又亮了几分。
“见不得的事儿可多了,不知叶大人问哪一件。”
“先生是见不得……”叶惊阑双指一夹,一根带火的细棍儿飞出,击中了高处横着的枝桠,“这里的歹人吧。”
飞来的亮光引得蒙面人骤然闭眼,他伏在山壁上好长一段时间,方才慢慢地落到这伸出的树枝上,脚还没站稳,就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