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酒来,众人饮了一杯,各自吃菜。酒过三巡,慢慢放松下来,无话不说。
十三郎道“官人现在做了太尉,天下行军打仗的事情,俱归其管。不如给我换个差事,再到前线领兵才好。只说契丹的耶律洪基即将获胜,朝廷怎么能够坐视不理?战端一起,我们这些人就有机会。”
杜中宵道“你这种想法,可是要不得。天下太平,没有战事,是百姓之福,哪里有天天想着打仗的道理?从军做军人,做的是做好战争准备,可不是盼着打仗。”
十三郎听了连连摇头“官人,你这话是有道理,可哪里能让天下军人如此?军人不想着打仗,训练时就没了力气。不能上阵去搏军功,当兵还有什么意思?”
杜中宵指着姚守信道“便如姚太尉,便就觉得太平日子十分好。可说起用炮,天下哪个人及得上他?这才是当兵的人该有的心态,不要一心只要富贵。”
窦舜卿道“哪里能每个人都如姚太尉一般。初入京城时,我还觉得这日子不错。过了五年,实在觉得浑身都要发霉了,不能一直如此。如果一生都在军校里,不入军营,也难做合格的老师。”
杜中宵点了点头,这话是对的。除了一部分与军事关系不大的课程,军校的老师,还是要过一段时间,到军营里去。只有实际的军营经验,才能结合课本,教出真正合格的学生。
现在的军校,里面的很多老师,都是原来杜中宵营田厢军的军官,有限制杜中宵军权的用意。现在自己做枢密使,一部分人可以用,但大部分,很难再从军了。并不是每一个都如十三郎一般,一心想着上战场,有的就习惯了军校的安稳生活。
对此事杜中宵看得通,并不过分在意。军改用自己的制度,还用自己带出来的人,这样的军队朝廷怎么放心?换作自己,也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这些人从河曲路进入军校,军功和升迁都受到优待,只是不带兵而已。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这个有前世记忆的特殊人物,又有多少是少不了的人呢?只要他们生活幸福,也就够了。
喝着酒,话题慢慢就转到了即将进行的军改上,几个人都打听军改内容。
杜中宵道“现在只是决定军改,到底要怎么改,还没有定呢?将来什么样子,哪个说得清?”
十三郎道“还能怎么改?只要依着我们原来军制,不就万事大吉!看我们在河曲路时,不管对契丹还是党项,所向无敌!契丹数十万大军,还不是要望风而逃!”
杜中宵道“十三郎,事情可不能想得这么简单。且不说一支军队是一回事,短时间是一回事,换到全国全军又是另一回事。单说那个时候的战事,真正迎头撞上,击败的其实是耶律重元一军。击毙契丹国主,完全是因为他们不知道炮兵厉害,一下子撞上了。后边耶律仁先让出河曲路,是因为国主新亡,全军无战心,重元称帝,才不得不退出而已。对党项,基本都是以多打少。惟有顺化渡一战,党项白马军司集中兵力攻来,才算完胜。这种机会,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十三郎道“又能够有什么差别?两军野战,我们三万兵马,还是敌人难敌!”
杜中宵叹了口气“作战要胜,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再加上自己军队战力超群。这个时候,哪里去找天时地利的机会?与契丹作战,大军往往需要深入数百甚至过千里,运动作战。那个时候,纵然前线部队厉害,后续的粮草却容易为敌所乘。一遇挫折,事情便就难说了。两国交兵,讲究的是国家的实力能真正化为战力,而不能想着一战就定胜负。”
这就是杜中宵担心的事情,朝中官员和将领,会误以为正面交锋可以击败敌人,轻敌突进。一旦遇到了挫折,便不知所措。实际上打仗哪是那么容易的?历史上欧洲强国被弱敌打败的战例,所在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