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骂我好口,相打无好手。
关乎到双方先天的血脉,特别是在内部,那几乎是是不需要特意鼓动的。
这边一招呼,那边人就聚集起来了。
从开始用手,到用棍,然后……就没边了。
当一个汉军士兵被砸破头栽入火堆里不动时,一切,都失控了。
满人斗殴动刀,如今汉人斗殴动火药。
清军中对火药的管控,远不如北伐军严格,纸弹一撕,往同处倒上,只要人多,想凑几斤是几斤。
汉军有多少人?
两营五万人,不用这么多,百人就足够了。
于是乎,枪声、爆炸声先后相继响起……最后,就是蒋全义他们看到的那幕冲天的火光,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引爆了一处……存放火药的库房,而已。
……。
蒋全义的战术思路是明确且正确的。
但蒋全义心太急了,钱翘恭的谨慎,是必要的。
数十里战线,引爆一个库房,所造成的损坏并不严重,至少,不会牵动整条战线,毕竟,博洛大军中,满人并不少,有四成之数。
所以,想要整条战线因一场两族士兵的争端而崩溃,概率极小。
当然,根本还是在于,清军中的汉人,他们并不认为自己不是汉人所致。
也就是说,等博洛清醒认识到两族士兵之间无法弥合的芥蒂,开始插手整顿时,清军方面的混乱还是可控的。
如果这个时候,蒋全义率部冲锋,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因为这不是偷袭,而几乎是全军出动,根本隐瞒不住敌人的耳目。
就算被蒋全义率部冲破局部防线,可敌骑并未部署在正前方,而是在博洛中军。
只要博洛一声令下,敌骑很快就会对蒋全义展开两翼包抄。
那么,只要天一亮,局势就会非常明了。
除非蒋全义可能硬撼清骑的冲击,否则,战局就会立即反转,并且一面倒。
所以,钱翘恭的谨慎,是必要的。
这个时候最正确的做法,就是等待。
等待有两个好处,一是规避风险,不管敌人的混乱是真是假,但造成的损害已经即成事实,自己静观,又不损失什么?
二是可能坐观敌人混乱的漫延,谁能保证,在这漆黑的夜里,还会不会再发生些什么?要是混乱继续漫延,那等天亮时,说不定敌人全线崩溃了呢?
做人要有梦想嘛,万一实现了呢?
可蒋全义的做法,等于将自己架在了火上烤。
稍有不慎,不用说立奇功了,连同数万大军,一起被他坑了。
这关键之处在于,博洛能不能及时制止前方这块场近乎于找死的内讧。
那么,博洛会去安抚汉军士兵,以消弥、化解两族士兵之间的尖锐矛盾吗?
按个别的将领,或许会,毕竟是大战在前嘛!
但博洛不会,或许以前会,但现在……他不会!
皆说一饮一啄,皆有天意。
博洛被吴争拘禁杭州府两年多,这其中的痛苦,非常人所能理解和体会的。
他不是罪犯,是俘虏。
恐怕连条狗都敢对博洛狂吠,博洛活得,连条狗都不如。
这种心理压迫下,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心理崩溃,从此心安理得地接受胜利者所安排的一切,另一种,心态变异。
博洛属于后一种,他获释前,在吴争面前表现得那种于世与争,不是作假。
但他现在所表现出的歇斯底里,一样不是假象。
这是一种被后天心理极度压迫、摧残形成的近乎是人格分裂的症状。
他一面用介乎卑微、谦恭的方式去学习、研究吴争发迹始的各场战斗,一面却下意识中无比憎恨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