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弹正忠家给织田信秀举办葬礼的场所是觉王山寺,距离织田信秀的居城末森城并不太远。要是放在后世来看的话,以原野目测,这里好像位于名古屋市的千种区,只是他也不敢保证,毕竟隔了五百年,地形变化实在有些大。
而觉王山寺自然就在觉王山上,现在尾张下四郡所有在地豪族、在地武士、织田弹正忠家的家臣武士,以及受邀而来的寺庙住持、神社神官等宾客,再加上随从足有上千人,都挤在这座低矮的小山上。
原野也带着阿满混在里面,只是在现在的觉王山上,他顶多算个小卡拉米,被安排的位置非常靠后,差点就要被挤到女舞者堆里去了。
嗯,和现代不同,这时代葬礼上是有舞蹈的,是一种类似萨满仪式的祭祀舞,是种传统,就像《古事记》里说的那样:人亡,八天八夜作歌作舞,以赴天原。
当然,和尚也有,这时代曰本正处在一种本土蛮荒文化和外来佛教文化相互交融的时期,和尚们正在逐步接手曰本的丧葬业,葬礼上也要有和尚来念经——织田弹正忠家很有钱,一口气请了五百多位“高僧”来念《地藏王菩萨本愿经》,为织田信秀消除当世业力,积攒来世福报。
所以,织田信秀的葬礼整体而言,就形成了外围群魔乱舞,正面罗汉念经的奇景,而织田信秀本人则被装在一个镶金嵌银的棺桶里,就在烟火布幡环绕的大殿内摆着。
“我要是死了能有这么排场,这么风光,就是少活十年我也愿意!”阿满看着这么奢华的场面,仿佛嗅到了金钱燃烧的味道,一时悠然神往,心生倾慕,完全忘了她一路都在偷骂织田信秀一条尾张败犬,随便挖个坑埋了就行了,还要花钱办葬礼,真是吃饱了撑的。
原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场面的葬礼,感觉只是凑齐五百罗汉和五百魔女就是一笔庞大的开支,更别提满场印有各种家纹的布幡和大量燃烧着的香烛,是这个时代真真正正在烧钱,但他对自己死后的事不怎么关心,到时把他埋了或是烧了都行,倒没阿满那么羡慕嫉妒恨。
阿满眼红了一会儿,见原野不肯捧哏又开始无聊,踮起脚尖又打量了一下金光闪闪的华贵棺桶,似乎发现了什么,又揉了一下眼睛仔细一瞧,奇怪道:“织田大傻瓜好像不在啊,这是怎么回事?”
原野愣了愣,从跳着野性、神秘舞蹈的妖娆“魔女”上收回目光,也望向大殿方向,只是距离有点远,他看不太清楚,随口道:“棺桶旁边那个男的,应该就是他吧!这种时候他不在那里,还能在哪?”
“不是他!”阿满似乎受过训练,视力极佳,凝目观望都快成斗鸡眼了,很肯定地说道,“看年龄,应该是他弟弟织田勘十郎信行。”
原野也奇怪起来:“真不是吗?他不是嫡长子吗?又是织田弹正忠家的继承人,守在棺桶旁边的应该是他才对吧!”
“对啊,应该是他才对,但他人呢?”阿满把斗鸡眼恢复正常,乌漆漆的眼珠子溜溜一转,有些惊喜道,“难道已经被干掉了?”
她以前和原野打过赌,赌织田信长上位两年内弹正忠家必然败落。那要是弹正忠家内部发生政变,织田信长连位都不上了就被干死了,那她觉得该算她赢了,原野理应如数付给她五贯钱。
原野当然不可能相信织田信长已经挂了,织田信长死在本能寺这种粗浅历史知识他还是知道的,但现在找不到人确实很奇怪——之前他怕弄出笑话,还特意问过阿满这时代的葬礼流程,知道到场的人都要去上香,到时弹正忠家的代表会进行答礼感谢,那除了织田信长这个嫡长子,谁还能代表织田弹正忠家?
难道织田信长又在玩“轻剽倾奇”那一套,不屑于礼法,竟然连亲爹的葬礼也敢不参加?
这也太离谱了吧?
原野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