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官员渎职案,甚至官员谋私案。”陈言想也不想便道。
“这未免有些儿戏了吧!”范明德忍不住了,“此案照地方所言,证据确凿,陈相不信地方所审之据,只凭自己臆想便批出此语?”
这话确实有道理,唐韵也不禁点了点头。
“此案疑点有三。”
“其一,府库有重兵把守,而抓捕的窃贼乃是四十七人。”
“这四十七人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冲破重兵把守的府库,强行抢夺,故而只能以窃盗的方式来取银。”
“可若是窃盗,又岂需要四十七人这么多?”
“难道盗窃者不怕被人发觉,居然安排这么多人在外面接应?”
“其二,府库有高墙阻隔,按地方呈交的审录,窃贼是以绳索系于墙外大树,将库银逐箱绑于绳上,再让人从墙外树上将银箱吊起。”
“但八万二千余两库银,按大周地方官库的制式,是以每箱二千两的规格盛装。”
“故而共计四十一箱。”
“二千两,亦即二百斤,加上箱子要达到二百二十余斤。”
“若要将这般沉重的箱子以绳索拖上墙头,至少须在树上安排两名粗壮大汉。”
“库房外定时有人巡视,必会经过,岂看不到树上之人?”
“而四十一箱银子要全数运出去,不是一两刻钟可办到,从盗取到运出,至少需要两三个时辰。”
“这段时间,按一般州府的安排,巡视间隔最多半个时辰一次。”
“故而在这些窃贼行动时,至少会有府兵巡视五至六次。”
“然而奏疏之中,竟说盗窃之时无人察觉,不是巡视的府兵没去巡视,那便是巡视的府兵双目视物有碍,甚至府兵本身便有问题。”
“更何况,箱子颇大,目标明显,送到墙外后,便须尽快运走,否则易被人看到。”
“而奏疏中说,贼人是用马车在墙外接应,运走了银箱。”
“既然有马车,那为何还需要动用四十七人?十来人便足够了。”
“再则四十一个银箱,不是一辆马车一次便可运走,要么多辆马车,要么一车来回多次运送。”
“马车动静不小,就算库房的府兵是瞎了,难不成也聋了?”
“要真是,那建州府是怎样让这些又聋又瞎之人做了府兵的?”
“其三,事发后,不过三日,便抓齐了所有疑犯。”
“但奇怪的是,库银全都没找回来。”
“查案之人厉害到三日便能侦破此案,却又无能至一两银子也查不回来,这难道不可疑?”
“其实疑点还有很多,臣也只是捡些要紧的说,请皇上明鉴。”
众人一直愣愣地听着,直到陈言收了声,也没回过神来。
唐韵却是听得动容,道:“你之所言颇有道理,虽说未必便是内贼自窃,但其中蹊跷确实应当细查。想不到短短时间,你便能看出这么多疑点。”
说着,转头瞥了范明德等人一眼。
范明德整张脸腾地一下红了个透,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他自然明白唐韵的意思,是暗指他们这么多人,居然一个也没看出其中的疑点。
可平心而论,陈言所说之事,确实件件在理,并非强辞夺理。
陈言正色道:“这便是臣没法写上去的另一个原因,因为其中缘故过于复杂,臣要是写上去,只怕一本奏疏没写完,限定的时辰就已经过了。”
唐韵轻吁一口气,说道:“来人,给陈相计一点!”
一旁凤翎卫早有准备,在早已准备好的纸上,陈言下方,点了一个点。
众人大感不甘,却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