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论如何,美梦终将是会醒的。
岳疏桐只觉得有凉凉的东西润进了自己的唇中,仿佛是滴入水面的雨,让这死水一般的夜泛起一丝涟漪。
涟漪渐渐消散,眼前是段泓紧蹙着的眉头,和一双满是忧虑的眼。
“你终于醒了。”段泓手中正拿着一只卷起的树叶,树叶中还有残留着的水。
岳疏桐看了看四周,只见只影、竹猗、荧儿都围坐在身边,皆忧心忡忡地望着自己。
此时岳疏桐正躺在段泓的臂弯中,她一手撑住地面,想要坐起来。
一瞬间,疼痛再次席卷而来。岳疏桐不得不放弃。
“刚刚为你包好伤口,先不要动了。”段泓道。
“还是让我坐起来吧。”因为疼痛,岳疏桐的声音很是无力。
‘好。’段泓轻轻将岳疏桐扶起,让她靠在自己的手臂上。
坐起来,岳疏桐才看到自己身上受伤的地方已经被布条简单包扎,布条上还渗出了血。
“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岳疏桐茫然地问着。
即便是真的被扣上“偷窃宫中财物”的罪名,依周律,也不会连坐临穹山;且青奴尚未将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临穹山也不会因自己遭此劫难。
那究竟是为何,临穹山会逢此灭顶之灾……
周围几人皆沉默不语。一时间,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师妹被带走一事,乃临穹山从未有过的变动。众位长老无法,只得请出夫子。不知夫子是如何同几位长老商议的,只知最终夫子亲自去见了那些宫里来的人。”终于,竹猗缓缓道,“可等了许久,非但不见夫子回来,反而等到了好些官兵。那些人将临穹山团团包围,为首的人说临穹山学宫为从前乱党所设,山上众人皆为乱党拥趸,杀无赦。”竹猗早已不复往日端方君子之态,他头发散乱,衣衫污浊,双眼猩红,含着泪水。
“乱党所设?”岳疏桐大为不解。
“师父曾经告诉过我,夫子并非寻常人家出身。他是宫中的贵人,当初争夺储君之位落败,逃到这里,隐姓埋名,建了这座学宫。”竹猗继续道。
岳疏桐闻言,心下惊愕不已,不由得看向了段泓,段泓亦是一副愕然之态。
如此说来,也难怪自己当初觉得夫子有些眼熟。都是段家的子孙,定是有相似之处。
“师父说,当初闹得很是不堪,若不是夫子侥幸逃脱,定会被杀。夫子一定是被识破了身份,才……”竹猗一时哽咽,不再继续说下去。
岳疏桐闻言,只觉得呼吸一滞,一颗心像是被什么猛地扯住一般。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自己。
若不是为了自己,夫子也不会以身犯险,也不会生死未卜,临穹山更不会大祸临头。
“都怪我,我如果没有将那枚珠花戴出去,就不会被那个什么总管盯上,临穹山也不会……”荧儿失声痛哭,“都是因为我。师父救我性命将我养大,我却害了她!”
荧儿双眼空洞,脸颊上还挂着泪水。她缓缓站起身。突然,她朝着一旁的山石冲去。岳疏桐眼疾手快,顾不得身上的伤痛,飞身将她扑下。
“放开我!放开我!我现在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活下去……”荧儿奋力挣扎着,痛哭着,很快,不知是不是耗尽了力气,她再也说不出话,只有不断地抽泣。
“荧儿,不要这样。我们都已经答应师父了,要好好活下去。”只影亦哭泣着,踉跄着走到荧儿身边,轻轻理着荧儿已经散开的发髻。
“只影姐姐,我们又没有家了。”荧儿抱住只影,放声大哭。
荧儿的哭声宛如一把钝刀,不断地划着岳疏桐的心,让她痛不欲生。
我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