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上房也点起了油灯,豆大的火苗隐约在在黑夜中肆无忌惮地跳跃着,犹如无老太太镇压的儿媳。
顾二柱被顾三柱拉着,顾文轩撩起门帘子就见他三婶王氏蹦得贼快的从东屋屋檐下唆的一下蹿进西厢房。
紧跟着一声哇的哭了,是大郎儿子在大伯母小田氏怀里不知为何突然闹上,还正好赶上大郎家的抢孩子。
巧的是,院门这一刻就正好被推了进来。
“二郎回来啦?”
再看着东厢房前面的刘氏推了下马珊,顾文轩哭笑不得地看着一院子突然之间一个个都有事可忙的女眷。
“咋了?”
顾二郎迈进院子差点被吓到了,心想一大家子天黑了怎么都不回屋歇着,反而倒像是专门等他到家。
马珊快步向前,悄声回他,“咱爹咱叔和三郎四郎六郎刚从爷奶屋里出来,好像唠啥要紧事,不让我们听。”
所以越不让听,你们越想听?顾二郎哑然失笑,“不饿,等会儿就吃。今天咋样,没喝高闹笑话吧?”
后面这话,他问的是朝他走来的顾文轩。顾文轩摇头而笑,“你还不知你弟我有多招老丈人稀罕?”
两兄弟默契的不提今晚有何事,又说笑了几句,顾二郎去用晚饭,顾文轩也去解救被他三叔缠住的爹。
不用说,老实憨厚的三叔今晚感动坏了。到了这会儿,还在说幸亏他父子两人帮忙,那活计才轮到五郎。
“媳妇儿?”
“在屋里。”
“在干嘛呢?”因炕靠窗,进门见炕,之前修整新房时就有意在炕梢处订上木板,再挂上幔帘的。
此话刚问出口,顾文轩关上房门走到炕前就见周半夏正坐在炕上,手握着剪刀,腿上是布料,炕上也是。
“还是你稳得住。”起先就连四郎那个小媳妇的都在院子里凑热闹了。“大晚上了怎么还干针线活?”
“闲的呗。”
“不怕近视?”
“就剪布,无妨。”
“不好奇,不问问?”
“房关紧啦?”
感情你不是不想知道今晚有何事,是担心被人听到。顾文轩极力忍笑,“关紧了,小点声,外头听不到。”
“起先看你还没回来,我出去了一下,不好意思待久,搞得刚进门没规矩似的。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边唠着,一起动手将炕上的布料给整理好了放进炕琴柜,连剪刀也放进针线笸箩摆到地柜上面。
速度快得很。
顾文轩索性一边长话短说地讲了讲之前在上房回不来的事情,一边拿了脚盘,倒了瓦罐上的热水泡脚。
周半夏听完,头都大了。
果真庙小妖风大。
尤其是这老头子。
说他老糊涂吧,还知有事相商之前先放出甜头,表明有好处没忘二房,你们二房父子俩好意思不帮大房。
说他精明吧,又忘了喊上五郎,连一碗水明面上要端平都忘了,还明显没有事先知会一声四郎,把“和”字扔了。
得亏顾家祖宗保佑,族长一职由大房长子继承,要是让这房的老三,也就是顾老爷子担任,早乱套了。
所以说不要不服气什么的,别说顾大爷爷,即便是顾二爷爷都比他顾老头强百倍,老兄弟三人就数他扯犊子。
“扯犊子?别说,你这三个字用的好,说的妙。”顾文轩翘大拇指,“没事儿,说大声点。”
“我傻啊?”周半夏自己都不由笑出声,丢了一条脚布给他,“快擦脚,今晚要忙的大情可多着了。”
也是,他不占长不占幼,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有想法也得憋着,还轮不到当家作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