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空气调节系统向室内不停地输送着微凉的新鲜空气。窗外的夜色天光透了进来。许乐安静地坐在床的这边。微笑着心想。到底是部长千金。产房居然有点儿大自然的意思。
邹郁此时背对着他。轻柔的丝被搭在她的腰间。往日如瀑般的秀发早已变回了黑色。被仔细地扎着。垂在雪白的枕上。黑白相衬。透着一丝文静的秀气。许乐看着她。心想这副模样才像她的真实年龄。只不过如此年轻。却已经成为了一位妈妈。能隐约感觉到对方的心情有些复杂。
看不见女孩儿无声地哭。许乐在喜悦之后有些疲倦。缩在了椅子上。双只脚小心翼翼地搁在病床下的金属护栏边。他的手指下意识里缓缓摸到了自己的颈后。先前抱着流火去那间房间。他总有些紧张。直到此刻也觉得有些怪异。
两年前在河西州郊区山林。在大雨的侵袭下。他置换了自己颈后的芯片。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直至此时想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为什么流火刚才却依然能睡的如此香甜。难道这只是装置的问题?
想着这些事情。许乐觉得自己的上眼皮就像吊了一块铅块。慢慢地垂下。就在此时。却听着背对自己的邹郁忽然开口淡淡说道:“以前对你有些任性。其实你我都很清楚。你根本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却实在是帮了我不少。”
一片青瓷。白玉般的容颜上露出血花红。邹郁在未婚生子这件事情上所表现出的不惜一切代价的气度。才是保住她腹中孩子地根本性原因。但一开始的时候。她不是遇到了许乐。并且许乐沉默而有些难堪地背起了这个被涂成黑色的锅。家庭的压力或许会更大很多。甚至她有可能在早期地时候就放弃了这个小生命。
“我在想。其实我一直欠你一句谢谢。”
邹郁安静地靠在枕头上。盯着怀里地新生儿。眼睛眨也不眨。似乎生怕自己一闭眼睛。这个孩子就像不见。她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你不要说什么施清海才应该谢你的废话。这个孩子和他没有什么关系。我都快忘了那人长什么模样。以后不要总提起他让我心烦。”
许乐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女孩儿的后背。沉默片刻。然后笑了笑。
“前两天你在做什么事情。电话也打不通?”
这个问题先前在走廊上。邹侑少校也曾经问过。只不过他是用地质问的口气。邹郁却知道这件事情和许乐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她只是随意问道。
“去了港都一趟。果壳工程部找我有事。”
关于联邦新机甲的事情。在沈老教授死后。许乐曾经对邹郁说过。甚至是在这位女孩儿的暗示下。他才选择了现在这种行事方式。如今地事态已经发展到另一个阶段。许乐也很需要邹郁的政治敏感。只是想着对方刚生了孩子。所以忍着没有开口。
孩子比预产期提前了一些时日来到这个世界。顺产。母子平安。邹郁从阵痛起的那一刻起。便想起了那个总给人可信赖感觉地年轻男人。在那一刻。她竟是连家人都不怎么信任。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许乐。这种信任与倚赖感。大概是在她最徨无助地时刻。被渐渐建立起来的。
她知道许乐地性格。所以当电话打不通的时候。她很清楚。许乐身上一定在发生一件十分重要地事情。此时听许乐提到了果壳工程部。她便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只是此时虽然没有什么睡意。但终究还是有些疲累。所以她把商量此事的时间放到了以后。
“有时候真觉得。你就是一个烂好人。”邹郁微缩着身体。背对着他微讽说道:“这种性情没有女人会喜欢。”
在公寓里一起住了这么多天。许乐早就习惯了邹郁这种锋利不留情面的说话语气。听着这句话。他却有些不自然地想起在港都遇见的那个女孩子南相美。那个秀丽安静的女生。好像……对自己有些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