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家院落很大,帐子都起完了,讣告已经在院子旁贴好。
我大致看了看,老张太太大名张玉兰,享年七十六,死的很仓促,平常没个病也没个灾,身体很硬朗,昨天下午就是去了趟地里,回来就念叨岔气了,她儿子就让她在炕上躺一会儿,晚饭时一去叫,发现人就咽气了。
但是也没遭罪,这个死法还是很享福的,所以进院吊唁的人都哭着老张太太有福气。
还念叨着张老太太这辈子多不容易,养大了三个儿女,勤劳朴实,今年刚抱了曾孙,逢人便自己要把这孩子带大,他们都以为这老太太能活到一百岁,没想到啊,岔个气儿就走啦。
我下车就拉起二胡,伴着响起的唢呐敲敲打打的进了院子。
张老太太的大儿子红着眼迎出来,王姨让他把鸡先放到后院,进院就开始张罗,先去看了看张老太太,“压口钱绊脚丝都弄好了,昨晚的庙报了没,怎么能忘了呢!来,赶紧的,先去送浆水,拿一个烧水壶或是水舀子都行,里面泡点白米,张家老大过来,你提着灯,戴孝的都跟着,每人拿一根香,拿三张纸,按辈分大排列,先去给张老太太送浆水饭……”
这就没我啥事儿了,我的任务就是在院子旁边的帐子里拉二胡,累了就歇会儿,卖卖呆。
来吊唁的宾客哭着进门,沾亲的基本都是踉跄的进来,扑到遗像前面嚎啕大哭,这叫哭头路。
张老太太的遗像旁还跪着个戴孝的主家,只要谁来吊唁跪拜了,他就得磕头回礼。
我看的多了,每套程序都习惯了,拉的尽量悲怆,不一会儿,王姨回来了,继续安排别的事宜。
很多讲究已经从简,以前丧事做七天的活儿,现在三天内压缩就完成,第三天逝者就直接出殡,去趟墓地走个下葬流程,然后送往火葬场,火化后再将骨灰葬下就算齐活。
现年也有主家不愿意在家里起帐子,会在殡仪馆做白事,那程序更少,逝者最后会先火化,然后用棺材运回墓地下葬,我也跟着经历过。
“……不都是哭七关吗。”
王姨和张老太太大儿子的对话拉回我注意力,王姨看着张大哥,“孙的哭活这十里八乡都出名的,嗓子亮,哭得悲戚,并且现场认干妈,认完就哭,保证你妈在下面能听到,你们这些兄弟姐妹们也会情不自禁的跟着哭,让你妈这最后一程走的好。”
“王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问题是我妈以前念叨过,她害怕哭七关那些词儿啊!”
张大哥抽着眉眼,“您我这做儿子的,能让我妈临了临了还走的不舒坦吗,她要不也就罢了,她过不爱听哭七关,那我还找人来哭七关,我妈回头走不好给我托梦了咋办。”
话间他还叹气,“本来我妈这回走的就急,她曾孙子还没抱够呢,我们家早年条件不好,我妈没享到啥福,这些年好不容易我们日子都过起来了,谁料我妈她还能……”
“你别这些了,时辰要到了,你就吧,你妈不想听哭七关,那要听啥!”
王姨看着他,“流行歌曲行吗,唱母亲,等孙到了杵在这现想就来不及了!”
“歌曲不行。”
张大哥摆手,“我妈了,游十殿行,她年轻时在南方那边待过,听过戏文,让这个孙来唱游十殿,唱好了我给她包三百块!”
“游十殿?!”
王姨瞪大眼,“这孙哪会啊,咱这边都是哭七关,哭九肠,你这整的太难为人了啊,再游十殿你妈就不怕了?不都是下面的事儿么!”
“那不一样。”
张大哥苦着脸,神情还很坚决,“谁知道我妈年轻时谁咋跟她聊得,哭七关那些词儿我都害怕,啥过了一关又一关,大鬼鬼来抢钱的,王先生,反正我家就这要求,游十殿我也不知道啥词儿,但我得完成我妈的心愿,您就只管找人,我作为东家会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