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冬聆桑声(四)(1 / 3)

东厂观察笔记 她与灯 3617 字 2023-01-10

她说着朝张洛走近步:“《大明律》存在的意义是为了管束吗?”

说完忽然对着张洛流露出一丝悲哀的目光。

“张洛。”

她唤了声他的名字, “你同情过囚犯吗?”

张洛怔了怔,“你说什么 ……”

“或者说,当年你在南方, 听闻杨婉失踪后,张家因为怕杨婉失了贞洁放弃寻找的时候,你同情过杨婉这个女人吗?”

她说这话时,眼中似乎泛着水光, 眼底的哀色越见深浓,“囚犯不见天日,我又何尝见过天日。我直都受着你的管束, 因为你责打我也好,羞辱我也好, 我都无法反抗,所以还不够吗?”

她说完,仰头忍回喉中的酸涩。

看不见她目光的悲哀,张洛的错愕瞬间消失,他愤恨自己被一个女人的眼泪迷惑, 声音越发寒酷。

“你以为你对着我哭,我就会同情你?”

杨婉笑了声,“我从没想过虚情假意地利用你,因为这样对你不公平。我对你诚恳,是因为你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你违背自己的本心,对我留过情面, 不管你是不是出于同情,我都谢谢你,但我不能接受你的为人, 也绝不可能因为害怕你的责难,就背弃我自己。”

张洛低头看着杨婉微微发红的脸。

她和年前些不样,尖刻的疏离感仍然在,但那种令他觉得刻意的分寸感,却好像少了多。

“《大明律》存在的意义不是管束,是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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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朝杨婉走近步,“我管束你,是因为你做错的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需受惩戒的地步。你曾经与我过婚约,我的母亲看重你,我也直把我的正室空置给你,如果你愿意回头,跟我认错,对妻子,为夫者没有么担待不了。”

“你现在仍然是这样想的吗?”

“是。在我知道你仍是处子之身的时候,我就还愿意给你机会。”

杨婉听完这句话,忽然有些晕眩。

在现代,人们把这种对处女的执着称为“情结”,似乎还带着那么点文学性的调侃,甚至是隐晦的认可,可是在张洛口中,这却像是审判,是为官者高坐堂上,待罪者下跪堂下,声“无罪开释”,就该谢再造之恩。

杨婉在这袭话中,感觉到了精神上的呕吐欲。

但她同时明白,两种完全不样,却同样坚不可破的精神壁垒,是绝不能硬撞在一起的,况且,他是这个时代的城墙,她则是一粒偶然尘埃。

于是她放低了声音,惨笑问他:“你对我容情,是因为我还是处子之身吗?”

张洛没有否认,“你明白就好。”

说完,他抬手召来锦衣卫,冷道:“带她去武英殿。”

杨婉对张洛的呕欲,快被易琅竭力掩藏的忧惧给冲淡了。

武英殿是一座尚未完全竣工的宫殿,年初大部分的营建经费都用到太和殿上去了,所以武英殿东西两个配殿都还没有始修建,只在院东修筑了恒寿斋处面阔两间的居室。易琅就被暂锁在恒寿斋。

看守的锦衣卫对杨婉:“女使,每日辰时到申时,你走月台前的甬道,去武英门取物。除了你之外,殿下身边不能再其他的人服侍起居,如果殿下任何闪失,我们会拿你问责。”

杨婉点头应“是”,转身轻轻推开恒寿斋的门。

易琅独自坐在榻上,抱着膝盖埋着头。

天已经擦黑了,杨婉在榻边点上灯,靠在易琅身边轻轻唤了他声,“殿下。”

易琅忙抬起头,“姨母……”

杨婉用自己的袖子替他擦去脸上的眼泪,“没事啊殿下,就是在这儿呆几日,奴婢照顾你。”

易琅把自己缩到杨婉怀,“母妃呢……会被我牵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