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僻静的宫殿里,夕照进来透过窗纸洒落光怪陆离的斑点,衬托出此刻的宁静祥和。
但就如同平静的湖面,突然投入了一座山丘,激起千重涟漪、百丈巨浪。
“不错,我便是你要调查的那位钱塘歌女。”
李勇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望着刘婉半天,才突然苦笑着摇摇头道:“这可真是,大出在下意料。”
迟疑着,李勇说道:“夫人,为何此时告诉我这件事情?”
“我若不告诉你,你便查不出来么?”刘婉反问了一句,见李勇点头,她笑了笑,又问道:“李君名,照你方才说,你以为官家便是知道了此事,是否也会当做无事?”
她这时候便像是溺水之人,急于捡到一根救命稻草,然后拿到了就不想松手。
甚至都没想好,其实她本该比李勇更了解赵恒的才是。
只是或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需要别人的肯定帮自己下决断。
李勇这时却又犹豫了一下,然后摇摇头道:“这个,在下实话实说,我不知晓官家对夫人的感情如何,若是足够深的话,或许他的确不会介意夫人的过往。但若是……”
后面的话没说,但意思很清楚。
刘婉默然,这个道理不用李勇说她自然也知道。
就算她也不敢肯定,自己在赵恒心里到底有多重的地位,不是不信,反倒正是因为在意才会患得患失。
所以对于赵恒究竟会不会在意,别说她不知道赵恒现在怎么想,就算赵恒当着她的面跟她说了,她也未必敢信。
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更是经不起时间验证的,刘婉不敢去试探。
所以她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李勇拖下水。
“所以,李君名你是打算现在去向官家告发我?”
李勇沉默片刻,低下头去说道:“在下不敢……”
刘婉虽然不知道他这算不算是保证,但也略微松了口气,顿了下又问道:“官家着你调查此事,你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结果,为何反倒不去跟他说了?”
“夫人如今怀了龙种,便是有什么过往,对官家来说,或许也不重要了。我这时候去说这些事情,岂不是让他自寻烦恼?何况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夫人如今也非过去那样了,不是么?”
刘婉听到这话没有高兴,却反倒更苦恼了。
如果这孩子是赵恒的倒还好说,但若是不是……
“既然如此,你可愿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李勇呆了一下,迟疑道:“在下不敢说,只是因为夫人如今有了龙种;但若是有意隐瞒,这岂不是欺君之罪?在下……”
刘婉道:“我并非让你有意隐瞒,你只要装作未查出这事来便是了。另外,我还要你帮我查出一人。”
“何人?”
刘婉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她对假赵恒的了解,也仅限于那晚。
对方能够伪装成赵恒的模样,除了尺寸几乎没有明显破绽,这让刘婉也是无从谈起了。
而且之前只说是对方打算对皇帝不利,且与皇帝让李勇调查的钱塘歌女之事相关,这时候也只能是顺着这条说下去:“此事还有一个人知晓,或是我当年在钱塘的故人。你只需查出宫中何人行迹异常,怕就是他了。”
等李勇离开,刘婉沉默片刻,闭上眼又是幽幽叹了口气。
“只盼,一切不要再生什么波折才好。”
……
咸平六年十月,辽国以瀛洲、莫州、朔州、涿州等七州之地,自西北蕃王手中换回辽帝耶律隆绪及太后萧绰,双方并立下约定,互不相犯。
当然,这种约定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随时可以撕毁,双方也都不会将这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