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季云抬起头,看着这帮焦躁的年轻人,他挤了挤笑,问:“全班这么多人,难道只有李可一个人能在这等境遇之下,还能耐下性子认真听课吗?”
李可看看焦躁不安的同学们,微叹一声,不怪同学们心思不静。
旧医废止案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余贼更是得意洋洋地在报纸上公布了消息,还有他废止中医的全部策略,丝毫不加掩饰,因为这已经成了定局!
这对这群才刚刚学医的学生来说,怎么能不惶恐啊。
左季云看看同学们,有心想说些宽慰的话语,可最后也是喟叹一声。谁能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敢凭不足六千西医,就敢强行废中医,就敢接管四万万国人的人身性命。
“季云兄,我们该出发了。”教室门口多了一个清癯老人。
“院长,我就出来。”左季云看了看学生,没说什么,便走了出去。
一群学生全都挤到了门口,皆看着两人,目光中有说不出的复杂。
孔伯华院长看看众人,几度斟酌,欲说些什么,可最后,话到了嘴边,却也还是简单一句:“诸位同学,现在你们可以放假了,一切都等我们回来再说。”
“先生,我们不想放假。”
“先生,我们也想南下请愿。”
同学们纷纷激动。
“胡闹!”董事长萧龙友拄着拐杖缓步走来,他面容严肃,神情冷峻:“请愿这种事情,自有我们这些先生去做!”
汪逢春、施今墨先生也走过来了。
学生们挤上前来,焦急地询问几位先生。
左季云摇摇头,走到了孔伯华身边,侧过身子,眉头紧锁,小声问:“院长,此次南下,可有把握?”
孔伯华目光顿时变得深沉,那高高在上的庙堂诸君,又有几人会同情中医?那手握至高无上权力,一言可定众生命运的衮衮诸公,他们的决定如洪流海啸一般,又岂是他们这些布衣大夫能够阻挡的?
实话说,不止这些学生迷茫,连他们这些先生也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孔伯华终是叹了一声,他无法给出回答。
萧龙友杵了杵拐杖,对众人沉声说:“多言也是无义,回去吧,华北医界早已沸腾,各地名医均欲南下请愿。诸位,回去自习课文,静待我等归来即可。”
“那……那我们送先生们上火车吧……”
这一次,几位先生没有拒绝。
李可挤在学生人群中,送先生们出门。
北平医学校的其他几位先生,已经在院子里了,等众人汇齐,大家缓步往外走着,一路上都很沉默,走到了大门前,几人回望一眼,学生们亦是停下了脚步。
先生们一个个看去,像是要把每一个学生的模样记在心里。
许久。
孔伯华先生微叹一声,说:“走吧。”
管事去打开大门,胡同里面已经停了好几辆洋车了。
洋车夫赶紧站起来,拿着毛巾勤快地擦着座椅。
先生们提着箱子,上了洋车。
左季云冲着学生们挥了挥手,想说一声回去吧,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只能跟洋车夫说:“别跑,走着去吧,算你双倍的钱。”
洋车夫却道:“先生,这趟我们不收钱。”
左季云一怔:“为何不收钱?”
洋车夫起身拉动洋车,慢慢走着,他回头看一眼左季云,说:“先生,您几位,都是准备南下请愿的大夫吧?”
“你们……你们怎么知道?”左季云吃惊了。
洋车夫道:“甭说我们了,整个北平城都传遍了,大家伙儿都知道当官的不准中医大夫看病了。我们生病了,就只能去找洋人的大夫看。”
几位先生相互看看,都难掩诧异之色。
旁边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