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哥哥们都会长大,要离家拼搏,要顾好小家,分离无可避免,只不过她希望这一天来得晚一点,再晚一点。
“这哪是什么理想?”曲襄抬手把曲宁的发顶揉乱,然后轻轻拍了她一下。这时候曲宁的小脑袋微垂着,卷卷翘翘又浓又密的两排睫毛将她那湿乎乎的眼睛遮掩得很好,所以曲襄没看到。不过他的话多少安慰到了小曲宁,他说“我们一家人当然会一直一直在一块儿的!”
“除开这个,你长大了想做什么?”曲襄又把话题拉回了正轨,他还兴致勃勃的提了几个给小曲宁参考,“做老师怎么样?不用靠天吃饭,月月都有工资拿!额……像大姑现在这样,在工厂做干部怎么样?威风、体面,工资高,还不辛苦!要不,进商业局,专管食品这一块儿,吃吃喝喝就工作了,多美呀!”
对呀,我长大了要做什么呢?
曲宁顺着曲襄的话开始琢磨,读书是一定要的,她想要读高中读大学读研究生,如果可以,就一直读到博士,在未来的几十年里,文凭都很重要。可是,要学文还是学理呢?以后读什么专业呢?归根结底,又回到了原先的问题上去,她以后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喜欢绣花,喜欢做手工,喜欢做饭,喜欢种菜,喜欢开脑洞编故事,听小喇叭上广播的国家政策也不觉得枯燥,也乐意跟着刘教授认穴位辨草药,她有很多感兴趣的,可是她不确定,未来要走的路是不是要从中选择。
从这时候开始,她就纠结开了。
愁呀!
因为这事儿,曲襄还挨了一顿胖揍,也是,不揍他揍谁呢。他就不该问乖宝,她才几岁呀!
是顾小年把小曲宁劝开心的,她也没讲什么大道理,只是告诉小曲宁,“你现在才七岁,麦秋之后才能入学,一个年级一个年级的读下去,小学,初中,高中……日子还长着呢,所以,不用急着想长大以后的事情,慢慢来,一步一步的,你总会想到的,现在呀,你就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就行了。”
“再说了,想要一家人一直在一起怎么就不算理想了?!”顾小年又站在另一个角度提了几句,“算,当然算,只不过很难实现!你想想,等你们都长大啦,像你大哥似的,兴许今年就要去读大学啦,选最近的也得去市里,到时候一家人是不是要分开?不分开也行,那得在市里头有一套大大的房子,我们这些做顶梁柱的,是不是得重新找活儿养家,你们也得换学校读,对吧?你呀,要是真把这个当做理想,以后呀,可得好好努力呀……”
对呀,没错!
小曲宁的精气神瞬间就回来了。
就这样一直到了八月底,工农兵大学生推荐名额的事儿毫无音信,惦记这事儿的几家人没少催实诚队长,但实诚队长也没法子,他去公社问了,就说等政策等通知。为此,他还特别愧疚,专门到小曲宁家说了这个事儿。
曲宁在场,她听了,心里就咯噔一下子,好像就是这两三年,高考恢复了,工农兵大学生的推荐自然就没用了。看这情况……是今年??!
她虽然不记得具体的年份,但她曾听人提过,头一年恢复高考的时候是冬天考的,这么算下来,岂不是没几个月的复习时间了?!
曲宁有点慌。
她可呆不住了,从罗圈椅上出溜下来,蹬蹬蹬跑去卫生室找刘教授了。她知道,刘教授和京城那边一直有联系,而他也从来没瞒过她。
“刘爷爷,刘爷爷……”小小的人儿,还没推开卫生室的门呢,声音就已经飘进去了。
如果是往常,刘教授肯定先哎一声,然后乐呵呵地打开门迎她,可这回她她冲进门之后却看到刘教授在流眼泪,抚摸信纸的手微微颤抖着。
“……是乖宝啊!”刘教授把薄薄的信纸小心且珍重的夹在了他翻看过无数次的《汤头歌诀》里头,然后把老花眼镜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