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看个什么劲儿啊?把人治好了不定能得赏可治不好却是指定要落埋怨乃至于被推责的事儿谁做谁傻!
就一齐推辞道:“老太太信任本是我等福气,只我等实在是学艺不精不敢当此大任,还望您早些另请高明,莫耽误了贵府老爷的病才是。”
贾母又哪里会依从?更兼她自知这些大夫已能看做是陈坚‘法外开恩’之举了,可一不可以再,故而若是不慎放走了他们恐也再不会有人来与她这垂危的幼子看病了。
一时不免就很有些急,只咬定了人不松口,可惜那些大夫也是为了自身平安,自不敢让步,故待得双方争执到后来,贾母都已是几欲哭求了。
也终叫那些个大夫是没了法子:
倒不是他们就忽然良心发作同情贾母的不易了,而着实是他们其实也真真有心头清楚这人家便是犯了大事儿的人家,可既能叫禁军都不得不拿了他们来为之看诊,那也是必有‘缘故’的……管是何等缘故吧,总不是他们单方面要说不就可以真‘不干’的:若是能说动了贾母,那所谓的学艺不精的借口自然是能拿到禁军面前遮掩一二的——病人看不起我们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可若贾母都极力挽留了他们还咬定了学艺不精的借口不松?怕是能因此就直接被那些个军老爷好一顿‘赏’!
也只能愁眉苦脸的应是了,却终是不愿再停留在贾家的地头上了,又一叠声的推说病人已是看过了,只到底病症复杂,还得回头细想了才能拿定方案,又有贾政现用的药也是对症的,再换不美,莫若先将之用尽了,再说接下来的方子如何调整。
贾母纵知如何留人,对这药方却是半点都没有研究的,便也有求大夫们即刻——还就在贾家——为贾政拿了新方案出来罢,却也综究是拗不过他们的,
只得放了人。
就这还不敢就放心,又忙叫人开了自己的首饰匣,将下层的小额银票拿了来,一人与了一张,方才做罢。
一时,诸大夫皆尽袖了银票告辞离去,却是无人再留心那病榻上的贾政了:
也实是因他们与贾母之间的争论很是引人注意,故也没有人察觉那依旧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的贾政竟是面色几分痛苦几分纠结,目光在贾母与她对面的大夫身上来回了数度之后,也终是再一次痛苦的闭上了。
……
待得打发了大夫,贾母也不乐于继续瞧着这满屋子连面上的恭敬都维持不了的小人了,还不能就开恩让人回去同老子娘对面报个平安:贾家如今是真有大变了,这要将人尽数拘在贾母院里叫她们相互间有个监督什么的还好,若真放他们回去见了老子娘再自家人闭起门来商议一回……却是不知道会商议个什么结果出来了。
纵贾母素来是以慈爱面目示人的,但真有需要,她也自是可随时化身为修罗:不过就是之前这番‘待遇’乃贾赦一人独享,现下里却是可以‘普惠’大众了。
就将人撵了,还不许走远,一个个的尽去廊下静静心神罢!
……
…………
不说那些个本该娇滴滴养在贾家内院的丫头们随着贾家的倾覆也是如何在一夕间就要面对天翻地覆的变化的,只说贾母这儿在打发尽了闲人之后也终究能静静对着瘫在床上的贾政垂泪了——不管她之前表现得如何刚强冷酷,真论起来,她也的确是一年纪都达到入土标准的老妇人了……还不许有个脆弱的时候了?
尤其在面对贾政时,这脆弱感更是翻倍的席卷而来:本来吧,今儿贾家突遇这等大事儿,该是由家中男人出面料理的,不想贾家现唯剩的一个男子竟也——
不想正是越想越惶急,也越惶急越是惶惶而泪下的时候,就遽然听着一声微弱又嘶哑的:“娘。”
贾母:“……”
她一时间还很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由就愣在了原地,只随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