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
战争的天平正在倾斜,十余天的战斗败多胜少,整支大军在这些天里前进不到三十里。当然偶尔也会有胜绩,死了弟弟后身披白袍的完颜设也马一度将一支数百人的华夏军军队围困住,轮番的进攻令其全军覆没,在其死到最后十余人时,设也马试图招降折辱对方,在山前着人喊话“你们杀我兄弟时,料到有今天了吗!?”
山上半身染血互相搀扶的华夏军士兵也哈哈大笑,咬牙切齿“若是披麻戴孝便显得厉害,你看见这漫天遍野都会是白色的——你们所有人都别再想回去——”
那呐喊坚定而又血腥。就在这支队伍被设也马以数倍的代价杀光的第二天,三月十九,渠正言带领毛一山等少数精锐攻坚团,配合十数枚火箭弹的发射,击穿雨水溪阵地,切断了女真人这条回家的道路。
……
漫天的春雨降下来。
战马穿过泥泞的山道,载着完颜设也马朝对面山脊上过去。这一处无名的山脊是完颜宗翰暂设的大营所在,距离黄明县仍有十一里的路程,周围的山岭地形较缓,斥候的防御网能够朝周围延展,避免了帅营半夜挨火器的可能。
淅淅沥沥的雨中,聚集在周围营帐间、雨棚下的士兵士气不高,或形容沮丧,或情绪狂热,这都不是好事,士兵适合打仗的状态应该是从容不迫,但……已有半个多月不曾见过了。
作为西路军“皇太子”一般的人物,完颜设也马的盔甲上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他的战斗身影鼓舞着不少士兵的士气,战场之上,将领的坚决,许多时候也会化作士兵的决意。只要最高层没有倒下,回去的机会,总是有的。
完颜设也马的小队伍没有大营前方停下来,引导的士兵将他们带向不远处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帐篷。设也马下得马来,掀帐进去,完颜宗翰、韩企先两人正围着简陋的沙盘讨论。
“父帅,韩大人。”设也马向两人见礼,宗翰摆了摆手,他才起来,“我听说了雨水溪的事情。”
宗翰点头“你前天打的,有欠稳重。生死相争,不在口舌。”
设也马微微沉默了片刻“……儿子知错了。”
帐篷里便也安静了一会儿。女真人顽强后撤的这段时间里,不少将领都奋勇当先,试图振奋起军队的士气,设也马前日全歼那两百余华夏军,原本是值得大力宣传的消息,但到最后引起的反应却颇为微妙。
引起这微妙反应的一部分原因还在于设也马在最后喊的那几段话。他自弟弟死去后,心中憋闷,无以复加,策划与埋伏了十余天,终于抓住机会令得那两百余人落入包围退无可退,到剩余十几人时方才喊话,也是在极度憋屈中的一种发泄,但这一拨参与进攻的华夏军人对金人的恨意实在太深,即便剩余十多人,也无一人求饶,反倒做出了慷慨的应对。
——若披麻戴孝就显得厉害,你们会看到漫山的白旗。
一部分或者是恨意,一部分或者也有落入女真人手便生不如死的自觉,两百余人最后战至全军覆没,还拉了近六百金军士兵陪葬,无一人投降。那应对的话语随后在金军之中悄然传开,虽然不久之后上层反应过来下了封口令,暂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但总之,也没能带来太大的好处。
“……宁毅人称心魔,有的话,说的却也不错,今天在西南的这批人,死了家人、死了亲人的不计其数,若是你今天死了个弟弟,我完颜宗翰死了个儿子,就在这里大呼小叫以为受了多大的委屈,那才是会被人嗤笑的事情。人家多半还觉得你是个小孩子呢。”
宗翰看着沙盘,有些沙哑的嗓音再度响起来“这次杀回去,将来你们与黑旗之间,还有灭国之战要打,到最后,一边多半是要死绝了的。你最好……现在就摆正这心态。”
“……是。”营帐之中,这一声声响,之后应得极重。宗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