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顿觉好笑，蹲下身子手肘撑在膝盖上，他身上有强烈的血腥气，还有厮杀了几天后的疲惫，却能看得出两人之间的差距。

谢容已经是个顶天立地，能够掌握百万雄师的少年英雄，而他只不过是仰仗他人势利的小人罢了。

“你怎么会觉得，我想救司马淳的？这个女人就算怎么死我连眉毛都不会动一下。”谢容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喻承彦，你还是一样的那么天真啊，你真的不是这块料。”

谢容起身，甩了甩手腕，“临死前，可还有什么心愿。”

喻承彦冷笑，“我若说了，难道你就会转达么？”

“还没死心呢，小时候就是我的手下败将，现在也一样。”

“我知道她不会原谅我了，她将全部的心都给了你，没有再给我留那么一丝丝的缝隙，你也不会再让我跟她见一面，所以跟你说，有什么用，我只求你一件事。”

“你说来听听，我未必答应。”

“放过令萱吧。”

谢容勾唇，“她这次也算帮了我，我不会为难她，何况，她比你们两个伪君子可敞亮多了，以前我总觉得她强迫你娶她，实在愚蠢，可是现在看，你居然爱上了自己仇人的女儿，我觉得你更愚蠢。”

喻承彦自嘲，“我若聪明，她也不会舍我而选择你，令萱也不会如此痛苦，你说得对，若有来世，若有来世我宁可当个教书匠，在临川，在哪里都好……”

他陷入了回忆之中，可这一生最美好的回忆仿佛永远停在了临川。

谢容一挥手，他的身体便被刺穿了。

原来他竟然会愿意给他留个全尸，他还以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处，便是谢容的那双靴子，由近至远，他仿佛能看到那阳光透过云层洒落，真好，临川的日出，也这般明亮。

若还有下一世，他不愿在卷入这些权力纷争，谢容说得对，他不是走这条路的人，由始至终，他想要的，也只有一个心爱的人，共度余生，读书习字。

若有来生，他还配有来生么。

刀尖是如此的冰冷的，就像他的心，再也温热不起来了。

鲜血大量的流淌而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闭上了眼睛的那一刻，他多想再回到过去，若是一闭上眼睛，便是回头，他一定会在世宜跪在家门口的时候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他父亲的阴谋，会在魏令萱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告诉她，她笑起来很美，一定要多笑。

他这一生的悔，一生的恨，都在这一刻尽数消亡。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他背负着命运已经走了太久的错路，也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绝命在地砖上拖行，发出了铮铮的声响，谢容背对着他，叹了口气，“拖下去安置吧。”

他死在了一个大雪天，从此喻承彦这个名字再不会出现在任何地方。

谢容走出勤政殿，下了命令，“迎太子。”

司马建安被迎入宫中，将士们跪满了整个广场，他率先去的却是淸思殿，宫内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他奔跑在熟悉的宫道上，他知道往后也许都很难再见到司马淳了，可是他还是想去再见见母亲。

可是淸思殿是空的，什么人都没有，没有岑湘，没有柳君，也没有母亲。

“殿下，殿下，谢将军来接您了。”太傅在身后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