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说了几个“就是”。
或许是想到什么,他眼睛红得更厉害,绷得死紧的面庞快要撑不住,有什么情绪要从里面倾泻出来,“就是那只小鸭子,和一个粉色的小本子。”
他问“……其他我什么都不要,只要那小鸭子和小本子……可以吗?”
宴清没有回答。
霍骁便当做她是默认了。
他深深地,仔细地看着她。
“我有想修复这段感情,我有想过,好好和你走下去,我有想过……来日方长,我以为日子真的会很长,很长,我以为……”
霍骁微微弯了弯唇角,泪水却更加控制不住,他抹了把脸,“但错了就是错了。有些错误可以原谅,但有些不能。我应该为过去的事付出代价。”
泪水洗涤过他的眼睛,让瞳仁变得黑而清澈,泪流经他脸上骇人的伤疤,在此间停驻,灌进他的伤口里。
“骁儿……”
宋沁娴捂住心口。
她的儿子自从十四岁父亲消失后就没再流过一滴泪。
现在却好像一下倒退到十五年前,像个摇尾乞怜的小狗,重新变回了那个失去一切的孩子,在心爱的女人低下头,流着泪,跌进了尘埃里。
宴清鼻尖发酸,眼底烫得厉害。
却没掉一滴泪。
她明艳的面庞自始至终冷若冰霜。
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会这般铁石心肠。
“这都是报应。”
她淡淡地,“下周五之前,离婚协议拟好送到我公司,约个时间,我们去民政局。你想取的东西,自己来拿,别打扰到我。”
说完,转身,牵着纪江沅离开。
她带母亲往马场出口走。
“小清……”
纪江沅在她身旁,不安地叫她,“我看女婿他……他很痛苦,也许昨晚真的是有误会呢,他……”
“不可能。”
她斩钉截铁,“我不会再改变主意。”
她的侧脸太过冷硬。
纪江沅不敢再劝些什么。
她们出了马场,坐回车里。
她把纪江沅送回宴家。
不过是纸片人而已。
何必真情实感。
本来就该离婚的。
很好,等她下周恢复自由身,再扳倒顾廷川,从此做个潇洒人间的海王。
人生赢家啊。
她一遍遍地对自己说,暗示自己,洗脑自己,仍不曾掉一滴泪。
只是都开到炫驰楼下,却还是调转车头,开回了海天毓景。
“夫人!”
管家们,佣人们,一看到她回来都很高兴,就像孩子们一样欢庆她回来,“你这段时间都不怎么在家,我们很想你!”
她温温地朝他们笑,“我累了,想睡一觉。”
那只白白胖胖的柯尔鸭看到她,嘎嘎叫着,圆乎乎的脚蹼拍打地板,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向她跑来。
她抬脚跨过它,像是没看见,直接上了楼。
天仍旧放晴,天黑起来比平常快。
她喝了佣人送上楼的牛奶,洗完澡,躺上床,搂着小机器人和它说了会话。
她以为她睡不着。
但闭上眼就没了意识。
等到她猛地睁开眼,以为到了第二天,才发现天都没亮。
她去上了厕所,喝了点水,一看时钟,凌晨四点。
她拿着水杯,走到二楼阳台,迎着夜风,想纾解些内心的郁结。
低头,就看到了他。
霍骁坐在门口。
他换了衣服,受伤的侧脸已经贴上纱布。
左手依然绑着。
他曲起双腿,另一只手环着膝盖。
粉色的本子铺在他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