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召回(2 / 3)

梦里的泉叔看不清脸,一双眼没有情绪,几番轻轻叹气。和父亲的对话含糊不明,随后解下披风,过来我披上。

“以后你再不是东堪临益书院郭泽成的儿子,而是云安遮云堂郭泽恩家里的三少爷了。”泉叔说罢捏了捏我的肩头,手上传来坚定而没有一丝怜悯。

随行的七八个小厮纷纷鞠躬,口中齐喊“三少爷!”。

“三少爷,三少爷……”

……

叫醒我的是一个清秀的少年,我起身回神了约莫一刻,火车缓缓停定,少年就这么站在门口已把我的随身行李提在手中等候了。我问道

“泉叔呢?”

“泉叔这会儿想是去给您备车了,接下来我伺候您行程。”少年嗓音浑厚,与他清秀身形丝毫不搭。这一反差让我来了兴趣,困意消了一半。只见他身量六尺不足差我半个拳头,肩宽身薄,着一件浅绿色大褂,外穿的夹袄是杏黄色的,领上绣了数只锈红的小蝶,衬得少年粉白的面容更显俏皮。眼如黑檀,唇似嫩桃,被我一番打量却不见羞涩,淡淡然似有笑意。

我自觉对他有些面熟,正思量之际,他似看出我的心思,答道“三少爷几年间少时回府上,自是不认识小的。小的四年前到的府上,跟随泉叔做些跟前使唤,后来得老爷赏识,去得了堂后做些分拣药材的活计,前几年在堂后见过三少爷,应是于三少爷有些面善……”言语间听得出一丝慌张。我打断他

“你叫什么?”

“小的云生。是二姨太的远房外甥,随姓陶。”

陶云生,我记得这个孩子,四年前我初到府上不久,那时我只有十四岁,平日读书写字,只有双月的初八药堂进货那几天能去后堂看看,其余时间都不得出府门,所以每次去都憋着一股劲要好生玩耍。不管是谁,是不是小厮下人,我都招呼他们一同,要么打尜尜,要么摔跤,或是强行加入他们手上的事儿。十几个药堂的学徒在那几天都会被召集到晒药的天井里,把麻袋里那些看似枯枝烂叶的货物倒到一人多高的扁平簸箕里,梳理开,于是整个药堂弥漫着一股有点儿腐朽和香气混合的怪异的味道。云生是学徒里最小的,只有十一二岁,大的学徒们不怎么跟他玩,做事儿也不会叫他一起。他总是怯生生跟在大伙的最后,就是我带了山楂和柿子来的时候,他也不会和其他学徒一样被我唤来分吃,只在稍远的地方看着。

“嗯……云生……”我口中嘟囔了一遍,听见窗外几声呼喊,伴随着骡车小步的哒哒声,起身往外走。

正午日头很好,空气里是化开的水汽最后的一点点湿润,云安今天又是一个凉爽的晴天。跟前的骡车黑顶麻衣,低调得不像是郭家会趁的物件,赶车的不是旁人,正是泉叔。只见泉叔轻巧地一跳下地来,云生自动接替他手中的小鞭,麻利地把行李顺到后面。

泉叔此时青衣小帽,穿着利落像个赶路的农家,一点没有平日的样貌,急急上前抓住我的手腕,没来得及让我反应,就推我上车出发了。骡车行得不慢,云生赶得却挺稳当,我几次想多问点儿此次灵玉观的行程,泉叔皆是不答,只说让我莫问,到了便知。

我自觉无趣,便仰身后靠,捻起一点儿窗上的小帘,往外看去。车是沿着祝国山西侧的路上去的,看来确实是去灵玉观。但是这中秋前后常是山下百姓要前去祭拜的,路上却不见一人,与春日的封闭山门时候无异。其实春日封山,对于正常的道观来说,也是不正常的。但老百姓似乎对道人们给出的“春日蛇虫出洞觅食,易伤行路人,也易被行路人惊慌打死,道人们不忍伤及两方,故此封山”理由相当信服,所以也从来不曾质疑过。

骡车到了山门外一处地势较平坦的地方停下,只见山门是开着的,门口稀稀拉拉聚着几撮人,黑黑一片细细碎碎说着什么,一部分人看衣着就知道是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