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浩苦着脸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孙一山,孙一山也正在直视他,目光凌厉中带着胁迫的意味。
“呃,对电影本身的看法嘛,我与何总看法一致,这样片挺可圈可点的,打戏精彩,戏剧张力也有。”葛浩清了清嗓子,“但是我觉得,这种新人导演的‘练习卷’,我们华影为它做普通的分账发行就已经算高看他了。至于保底发行嘛,不是不行,但真没必要,所以……我投反对票。”
葛浩说完后,如释重负地轻吐一口气。
作为被强迫站进孙一山阵营的工具人,他自觉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顶着何总那霸气侧漏的“谁赞成,谁反对”,不光硬着头皮投了反对票,还敢说出反对理由,这已经算不畏强权了好吧。
“哦,葛浩你的意思是虽然这部片子内容很好,但因为对方是新人班底,所以不配得到华影这种大公司的礼遇,对吗?”何汉语气平淡,彷佛朋友间闲聊天一般,“我小儿子今年上初中二年级,可能是青春躁动无处发泄,三天两头折腾他的qq签名。他签名里那些奇奇怪怪却异常顺口的句子,有些我真是理解不能,但也有些挺让我触动的。
他最新状态是‘曾经的我你爱搭不理,以后的我你高攀不起’,在这之前那条是‘莫欺少年穷’。
我估摸着他最近可能是失恋了,也有可能单纯是想让他妈妈多给他一些零花钱。”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哄笑声,尤其几个年纪较长的中层,更是一脸深以为意的表情,他们家里也有正处于青春期的中二少年。
“我看到他这些酸唧唧的豪言壮语时,起初觉得特别好笑,但笑着笑着我笑不出来了,这几句话用在我们发行部近几年的表现上,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靠着前辈们的积累,现在的华影有钱,也有人脉,还有了话语权。
不夸张的说一句,我们绝对是华语圈内最不受气的电影发行方,被制片公司和院线夹在中间捏扁再搓圆那种无礼对待,在座各位,包括我,都没有体会过。
站在前辈们垒好的高台上,挂着业内第一的响亮名头,我们甚至不需要去寻找项目,毕竟送上门的已足够我们挑挑拣拣择优而选。”
会议室里变得鸦雀无声,玩手机的按下了锁屏键,抖腿的也暂停住下肢的高频率动作。
何汉用笔记本电脑上打开一份报表,投影在屏幕上,《2017年华国发行公司30》。
“这份去年的全年业绩保表,在座的各位肯定都看过,我们一如既往的排在第一,身后的二三四五名也依旧是那几张再熟悉不过的老面孔,大家连座次顺序都没变。但从第六名开始,变化就很有意思了。
排名第六的娱跃,第七的华策,还有排名第十的联瑞,这几家都是成立时间不超过三年的新兵,竟硬生生地把曾经风光无限的九州影业挤出了前十榜单。
这三位生力军还有个共同点,去年让他们大赚特赚的发行项目,都是被华影拒绝后才转投向这几家的,说直白些,这三家公司能迅速壮大,靠得是捡华影的漏!”
何汉语气变得凝重,视线逐一扫过各人。
“这些被漏掉的作品,有一大半甚至都没走到提报会的流程,在由各组组长把关的初审里就被直接否决,《心迷宫》,《滚蛋吧病毒》都属于这种。”
葛浩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恨不得把头藏进裤裆里,唉,这都六月份了,何总又翻出去年的惨案对自己鞭尸,点名的这两个项目是自己一手否决的,否得极其果断快速,用时不超过十分钟那种。
结果两部都被华策捡了去,一部赢尽口碑,另一部以两千万的制片成本豪取了五亿票房。
何汉深深看了一眼涨红脸的葛浩,继续说道“剩下的那几部稍微幸运些,它们挺进了众议流程,却被我们运用‘集体的智慧’,你一票我一票的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