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却是突地一跳。
“殿下,奴婢在宫中时有几个同为大班的同僚,俱是心细勤快的,不如叫她们来学,定比常人更容易上手。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能借赵王之手坑一下往日有过节的家伙们,大抵是她今后望不到头的劁猪生涯中唯一的安慰了。
说实话,彼时在场但凡有点心思的都能看出来,这货在眼下提出这个建议,就和当初提着小刀狞笑着爬进猪舍一样,都没安啥好心。
不过李大德并未说破,只是定定的看了她几息,继而点了点头。
“好啊!你把名字写下来交给小虎!”
他刚刚还觉得,如果这货将来表现的好,未尝不可以越级提拔,成为似冯元一、郑和那样名留青史的贤宦。可眼下,他心底又熄灭了这个想法。
有些人可能注定了就是离不开猪,就像有些人离不开铁一样。
比如石猛。
他爷爷就是铁匠,他爹也是,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是铁匠。
他喜欢打铁,并为自己能掌握这样一门手艺而自豪。毕竟无论身处盛世还是乱世,有手艺傍身的人总能更容易生存下来。哪怕是乱军屠城,似铁匠这等手艺人都会被单独留下。
所以他从小就培养他儿子,希望这货能成为一个青出于蓝的铁匠。哪怕后者并不喜欢打铁,曾立志要当个木匠。
石小猛那性子,确实不适合打铁。
且不说吴老铁那“挨打没够”的评语,就只看上次李大德来视察时,这货毛毛躁躁的往烧得正旺的炼炉里浇水的行为,就知道本性如何。
很多人看到铁匠的第一印象,往往都充斥着“硬汉”“狂野”“暴躁”之类。毕竟那种身材健壮,手持铁锤,周身满是炉火的画面,很容易影响人的判断。
但其实,打铁是个耐心活,需要的心定手稳,最忌心浮气躁。
后世有个著名的笑话,“烧红的铁不能用手摸”,就多少带点儿这道理。
所以石小猛讨厌打铁,讨厌那种敲打了半天,铁锭也不动分毫的“墨迹”工作。为此,他不知在年少的打铁生涯中不知尝试过多少能加快进度的方法,为此挨再毒的打也在所不惜。
不过今日这番尝试,将会彻底改变他的理想。
彼时已然是“研究讨论会”结束的两个时辰后了,石猛与几个铁匠去了外间矿石库房里挑选含铁量高的铁矿石回来备用。当车子推到小院门外时,竟意外的看到平日提着棍子打都不情愿的儿子,竟主动在炼炉旁拉着风箱忙活。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老石扭头看了一眼天色,发现太阳果然在西边,老脸之上便满是欣慰的微笑,同时也熄了叫儿子出来帮忙的想法,鼓着力气自己把车推进了院内的库房里。
满心欢喜的石猛完全没注意到,就在他的身影消失在库房内时,院内某个拉风箱的小伙便身体一顿,极速的瞥过一眼,悄咪咪的挪开身子,露出风箱旁边那一筐发白的河沙。
一把,两把……
在连续抓了两把沙子扔进炼炉后,石小猛看着自己的手掌迟疑了两秒,又抓了第三把。随后在身后库房的卸车声中快速的把那筐沙子扬到地上,同时把筐丢去角落,又回来赶忙拉着风箱。
过了大约盏茶,身后随着车轮转动声,有脚步渐次靠近。
石猛站在儿子的身后,眯着眼睛微微瞥了一眼炼炉下流出的杂质。
“差不多了,等下铁水流出来可就浪费了!剩下的回头慢慢敲出来便是!”
老石弯腰把炼炉侧面的石销插了回去,同时拍了拍前者的肩膀,又推着车子转身离开。
彼时神经高度紧绷的石小猛完全没注意到他爸爸的语气与平日不同,充满了温情。直到脚步声远去,才狠狠的呼出口气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