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庙四周墙壁已几难辨别。所谓正门,也只是在枯树桩之间,挂着块儿粗糙的牌匾,上写‘瞻岱庙’三个字,用笔颇为稚嫩。每个字下都有因墨水淌出而留下的道道黑印,不知是当初书写时裹墨太多,还是受风雨侵蚀所致。庙内御碑亭以及四周神殿几近坍塌,已难以想象往日景象。
正中的岱岳殿与这四周相较却颇显不同,似在近期修葺粉饰过。殿基旁一颗枯树极为醒目,硬生生的从石缝中钻出,斜长在一旁。这树似被烈火灼烧过,树干只剩一半,树冠枝桠却颇为茂盛,因没有叶的装饰,稍显凌乱。枝上系满了玄色布条,只是微风轻动,就舞个不停,颇显沉重。如招魂之幡绕满悠扬于虚空的亡灵,肆意招摇。
树枝上站着乌鸦,四周机警的望着,被一众人的脚步声惊到。想要逃离,却被树上布条脱落的丝线缠住,无法飞离。惊得一阵乱叫,也吓得四周鸟兽驻足张望。
“‘老鸹叫,祸来到。’这乌鸦‘剐,剐,剐’的叫着,真是晦气。”赵宥在一旁嚷道。
“《山海经》曾载‘汤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乌。’这金乌本是神鸟,如今却遭众生嫌恶,真是陵谷沧桑啊!”男子从殿内走出,一手扶门,另一手拿着个破陶碗。打扮的倒也整洁利索,穿着素净,身体健壮,只是有些跛足。
男子走到树旁,斜倚在树干上,用食指在乌鸦的头顶上旋转轻抚着,那乌鸦反倒平静下来,甚至还颇为顺从享受,主动在男子腕边来回蹭着,好似撒娇一般。一人一鸟就这么相互看着,那鸦还不时歪头看着眼前之人,眼中冒着精光。
男子将手中陶碗送至乌鸦身旁,那乌鸦先是机警的扫视一周,盯着赵士程几人所在方向看了几息,察觉对方敌意不盛,便马上对碗里的腐肉,撕扯着吃了起来,但眼睛始终盯着一旁众人。男子则在一旁将乌鸦爪上所缠麻布丝线扯了下来。
“这金乌是足下豢养?”赵士程颇为惊讶道。声音刚出,便将树上乌鸦吓得离枝奔逃。
“烟光薄,栖鸦归后,寒天闻角。”跛足男子看着离去的乌鸦,口中小声的念着。
“你这人好生古怪,先是喂这老鸹吃食。再是别人同你说话,你也不回。”赵宥见男子故作深沉鄙夷道。
赵士程在一旁连忙制止赵宥,并走上前道“舍弟年轻,说话欠思虑,还望足下多多包含。”
“无妨,我倒觉得这小哥儿颇为直爽,倒是个可以交心之人。”跛足男子也不看他。
见男子答话,赵士程接着问道“听足下刚才之言,似是军营中人,为何却委身于此。”
听到这话,跛足男子先是一愣,就惊慌的往庙中逃去。
“这人怎么回事?”三人相视一眼,便齐步迈向庙中。
庙中被装饰的极为喜庆,颇有欢庆佳节的氛围,一应生活用品也颇为齐全。庙中众人围坐一起,相互说笑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喜悦。三人在庙中梭巡一周,却不见刚才那男子,倒是一位倚柱而坐的老者被赵士程认了出来。
“老丈,还认得我吗?”赵士程走到老者身边,俯身同老者讲道。
老者先是一呆,等看清来人,便以手支地欲要站起,身还未站直,便又一个趔趄跌倒在地。赵宥忙上前搀扶老者,这才艰难站起起,还未等站稳,就忙上前拱手作揖道“多谢公子救助,才让这庙中一众人能安稳过冬。”老者激动的说着,不觉间红了眼眶。
看着老者年衰气暮,行动艰难的模样。赵士程颇为触动,忙上前双手搀扶老者道“老丈客气了,我也只是量力而为。眼下时局艰难,大家更应相互扶持,才能度过这寒冬。”
“公子说的极是,我们大家也正是靠着相互扶持,才能在这临安城内暂且立足。”老者感慨道,一旁众人也忙点头附和。
“不知大家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