逡巡过了一年,元旦正日这一天,宗亲贵戚通常要去庙中岁忏进香,以此来涤尽一年的阴霾,祈求新年的平安。对主人家来说这意味着来年的幸福,但侍从仆人们则要面对的则是这凄风冷雨。
卯时刚过,天未亮,月正明。瑞昌府外数十辆马车已严阵以待,车夫们在一旁牵马站着,敬候主人的到来。
车夫们个个皮肤黝黑,粗糙的栓马绳也早已将他们的手磨出一层厚厚的茧,他们个个弯腰弓背着,也难以再次挺直,似乎他们天生就是要被奴役的。他们的穿着也极为简单,头戴幞头,身着皂衣,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布袋,搭配他们黢黑的皮肤更是与这夜色完美融合。
“主人们还得好一会儿才能出来,咱们聊会儿天儿吧,也好打发时间。”一道声音打破了这寂静的黑夜,也燃起了大家的兴趣。
“你们昨天晚上听到院儿里的哭声了没。”一车夫问道。
“我昨晚好像也听到了。”又有几人应和道。
“我听以前的老人讲,那院里曾经病死过人,不会是他阴魂不散吧。”一稍年长的人眼神不由向四周瞥着颤巍答。
众人瞬间寒毛卓竖,只觉周身阴风阵阵一些胆小的赶紧抱着一旁的马,拍着马惊恐的看着四周道“马儿不怕不怕”
马踏地面沉闷的哒哒声,马的嘶鸣声,车轴转动的枝丫声,风吹树叶沙沙声,让原本寂静的街道在此时显得格外诡异。
“那那是我昨晚因为太过想家,才在院儿里哭的。”一个看着只不过十六七岁的车夫扭捏道。
倏的,一个个转眼之间似换了个人般地叫嚣道“老子还没怕过啥,别说没有,就是有老子也”
还不等他说完,乌头大门洞开,门轴旋转之声啸破天际。吓得刚才那一个个豪言壮志之人瘫倒在地,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害的一旁众人哑然失笑。看着主人们走出,一个个才又忙忍下。
只见一贵妇手牵小孩,带领一众女眷从门内走出。但贵妇一旁怀抱幼儿的男子却与这场面显得格格不入。
一行人上了马车,男子将怀中幼儿交给贵妇便翻身上马,紧随车旁。一行人往城外的龙华寺赶着。
“程儿,今日出门已卜过吉凶,也拜了行神和道神,且路也不远,我们不会有事儿。你今天还得向友朋、同僚拜年,就不用跟着我们了。”车中贵妇挑帘儿道。
“朝野上下现今几无一人敢同我结交,只有为数不多的兄弟我也已命人送上拜年贴了。今日岁忏,娘若照看天儿同佑儿,也无法专心进香祈福。且我也好久不曾出来看看了,就当来游玩儿吧。”一旁赵士程道。
“是该出来走走了,这元旦正日来这龙华寺进香的世家大族女子也不少。也望你能因此忘却前尘,再觅良配。”贵妇忙应和。
“娘,我去前面为你们探路。”听着贵妇的唠叨,赵士程找个借口便挥鞭催马疾驰着向前奔去。
“唉,每次提及此事”贵妇无奈摇头道。
过了一个时辰,一行人来在寺外,马车停在碑坊旁。这碑坊上用欧楷题写“龙华寺”三个大字,显得庄严肃穆。山门旁一小沙弥见有人来,忙引至院内。
辰时将至,夜色渐淡,复归于阳。山门前的湖泊在这一线光芒的加持之下,粼粼波光,颇具瑞兽气韵。水面晨雾升腾加之光影反射映衬的湖中观音站像极其灵动,似尊者从九天踏云下凡,让人不觉参拜。
一众人过了天王殿,进了大雄宝殿,入了珈蓝堂、祖师堂敬拜诸天神佛后,来在法堂。一众女眷入室东向平坐,礼九拜,诚心定气,叩齿演音。
见一众人在法堂诵经,赵士程也不打扰,带着两个儿子出了寺院,来在院外的玉蝶梅林中。
“爹爹,摘花。”怀中稍大小孩儿天真烂漫道。
“你是要这花吗?”将稍大的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