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因粮价平稳,民心大定矣···”
言罢,袁盎深深一拜,将面庞躲在了衣袖之后。
而殿内朝臣百官,无一不将匪夷所思的目光,撒向那道深深弓腰,拱手屹立于殿内的身影。
“此人区区谒者之身,怎知朝中之事如此之多?”
相较于对袁盎消息来源的怀疑,无疑是张苍、田叔等人惊喜的目光中,所映射出的信息更为普遍。
——长乐宫谒者,一个专责唱喏拜谒、宣读诏书的小官,居然对粮食保护价政策了解的如此透彻!
光此一点,就足以证明此人,有基本的政治嗅觉。
再品味袁盎所言,虽然也早就出现在了公卿忠臣脑海中,但别忘了袁盎只不过是个谒者而已!
毫无涉政经验,却如此准确的抓住粮食保护价政策的要害,得出和朝堂重臣近乎一致的看法,这已经足够让人惊喜了!
正当张苍强自按捺着欣喜,将目光转向御阶之上时,却发现刘弘并未表现出太过激动的反应?
只见刘弘淡笑着点了点头,不着痕迹道“若国库、少府皆空虚,售民之粮当从何来?”
朝臣百官或许会因一位谒者,将朝政了解的如此透彻而感到诧异;但刘弘不会。
——这可是袁盎啊!
是能在吴楚之乱中,硬生生逼得景帝刘启说下一句‘吾不爱一人以谢天下’,转头就腰斩景帝师,当朝御史大夫晁错的袁盎啊!
作为景帝朝仅有的几位名臣之一,袁盎的才能,绝对不仅限于‘水准线以上的政治嗅觉’这一点之上。
袁盎在文、景二朝活跃最大的依仗,是其高超的揣摩人心之术,以及长袖善舞,三面逢源的情商!
尤其是揣摩圣心,袁盎有着十个晁错都比不上的非人之能。
历史上,陈平、周勃等老臣迎立代王刘恒,唯袁盎看出刘恒想要剪除老臣,执掌大权的想法,便在陈平病逝后奔走于朝堂,于朝臣百官、功侯勋贵摆明利害,终使得周勃被一句‘丞相其为天下先’赶回封国。
待等周勃因私蓄甲盔而被罪之以谋逆,被捉拿至廷尉大牢是,又是袁盎十分准确地认识到周勃必不会死,又领头出来,在文帝刘恒面前为周勃求情。
放在后世,这样一个人,就是典型意义上的伪君子文帝掌权,他全力帮助,让文帝感念;周勃得赦,他‘仗义直言’,让周勃感恩。
简单而言就是好人都让袁盎做了!
但这样一个人在官场上,无疑是长短大小正合适的官僚坯子。
诚然,深讳左右逢源之要的袁盎,不会有晁错那般‘为天下舍生忘死’的崇高品性,也不会有申屠嘉那样‘为社稷宁死不屈’的原则,说到底,袁盎并非是政治家,而只是一个政客而已。
不过存在即合理;任何一种人,都有其可发挥作用的地方。
对于皇帝而言,晁错那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国士是必要的;申屠嘉那样倔强如牛的稳重老臣是必要的;而袁盎这般一点脸都不要,还能对此不以为耻,反以为傲的政棍,也同样是需要的。
就如同现在,刘弘需要眼前这位历史上的袁太常,精准的探知到自己‘欲开敖仓’的意图,并将此事摆在朝堂面前。
“若国库、少府皆无余粮···”
只见袁盎略一沉吟,旋即咬牙一拜。
“臣以为,敖仓之粮存年过久,当以今岁新粮以换之!”
“放肆!”
“区区谒者,怎敢妄议国政?”
“敖仓之粮身系江山之安危,岂能擅动?!!”
果不出刘弘所料,袁盎话一出口,片刻前还满带着欣赏的朝臣百官顿时群情激昂起来,恨不得将袁盎贬为一无所知的妇人。
“唉···难呐。”
暗自苦涩一叹,刘弘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