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下游的南岸地区,地形要比北岸的泗州、海州低陷,这也注定淮河下游每有大水,楚州受灾要比泗州更为严重。当然,泗州靠近洪泽浦的区域,地势还要低一些,由于前朝修造的大堤完全荒废掉,早都变成一片汪洋。
王文谦、殷鹏、王远等人次日还是乘小舟撤到金湖城东的山阳渎大堤,这时候大堤挤满逃难的民户,满地的狼籍、悲怆,任谁在这一刻都深感束手无策,王文谦也只能将组织舟船,将这些灾民尽可能快的疏散到山阳渎东岸,使得他们暂时能到东边受灾较轻的县逃荒。
这时候一艘官船从南往北驶来,王文谦凝眸看了半晌,才恍然想起这应该是织造局的官船,也不知道慈寿宫的人这时候跑去楚州见信王杨元演,是有什么算计。
或许这边横渡的上百艘大小舟船极为混杂,又或许是停靠过来的看山阳渎西岸的受灾情况,官船在五六百步靠西岸停泊下来。
又或者是停下来后,才发现王文谦等人混杂在灾民之中,过了片晌便看到姚惜水、周元等人硬着头皮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王大人,多年不见。”周元乃是工部侍郎,论品秩已不在王文谦之下,但还是极客气的与姚惜水上前给王文谦揖手施礼。
“周大人、姚织造使客气了。”王文谦还礼道。
王文谦知道这些人多半是停船靠岸时没有注意他们在岸上,但停船靠上西岸后看到他们,又不便不来相见,他这时候也只想尴尬的应付一下,然后送这些人去楚州见信王。
果如王文谦所料,说了几句话没营养的话,周元、姚惜水便告辞离开,也没有说他们这次到底是为何事去楚州,好似他王文谦在楚州已经变成无关紧要的人物了。
王文谦也不介意,只是要正疏散灾民的舟船让到一旁,让周元、姚惜水乘坐的官船先通过去。
“他们这时候去楚州,要搞什么鬼?”殷鹏警惕的盯着沿山阳渎往北面驶去的官船,忍不住开口问王文谦。
周元身为工部侍郎,名义上是奉旨到楚州视察水情,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周元、姚惜水出现在这里,绝不是表面上视察水情这么简单。
王文谦也是摇了摇头。
他这段时间差不多在宅子里病养,有意不接触淮东的军政之事,信息也变得闭塞,他都不知道晚红楼与灌江楼的勾结到底有深,也不清楚吕轻侠、周元、李长风等人对禹河夺淮入海之事到底怎么看,也就无法准确揣姚惜水、周元此时去见信王到底想要实现怎样的意图。
过了片晌,王文谦才说道“姚惜水、周元看到我后守口如瓶,一点口风都不漏,又一脸后悔靠岸撞到鬼的样子,想来他们此行的意图对棠邑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吧?”
殷鹏蹙起眉头。
不提禹河夺淮入海对河淮局势的深刻影响,殷鹏知道提前四个月就进行防灾、治灾淮备的淮西,这次受灾影响要远远小于淮东,仅仅是一个方面。
光寿霍濠四州,作为棠邑的新收复地区,通常说来想要消化、整固对地方的统治,需要四五年才有可能初见成效。
然而韩谦这次主要就是从这四州征募六万多青壮劳力,却极有成效的推进防灾、治灾等工作的开展,这说明即便才短短两年,但棠邑对新收复州县的掌握程度之深,远超他人想象。
也说明韩道铭年前在崇文殿上当着很多人的面说棠邑军在淮西拥有动员十万兵马的能力,没有半点的虚夸,这次防灾、治灾,甚至可以说是棠邑军大规模集结的一次预动员。
而淮西此时哪怕是仅仅依赖内部所能产生的供给,动员十万兵力进行一场持续半年时间左右的战事,也应该完全没有什么问题了。
也就是说,淮东已无法独力抵挡棠邑军从西翼发动的攻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