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宗阀对广德府民众逼迫太甚,我不得已在思州策动民变。原以为再推动薛若谷到溧水任职,追查刺杀案的真相,便能叫形势缓和下来,但实际上我四月下旬到金陵之时,韩东虎、苏烈他们已经在策划暴动。其时箭在弦上,我不能断然阻止,只能另行组建赤山会,想着到樊梁湖以西找一块地方,安置被夺田宅的左广德军旧部,以免真在江淮腹地掀起滔天血海。这也是叙州与淮东合谋的源起。至于文瑞临其人,我早就注意到他有问题,但真正得知他怂恿李普献策,以水师奔袭洪泽浦时,水师战船已入邗沟。为顾全赤山会上万会众及家小,也为顾全十数万计的左广德军旧部及家小不受牵连,我只是选择坐看水师覆灭……”
韩谦将刺杀案之后形势诸多纠缠、扭曲,给周惮娓娓道来。
除了太后与韩钧私通生子这个可以说是韩氏家丑这事未提之外,韩谦也将与吕轻侠合谋获得太后秘诏,叙州水营最快三四天之内就能进入长江水道等事,说给周惮知道。
“……”周惮长叹一声,说道,“侯爷为陛下数谋奇功,奠下问鼎之基,功成而身退,拱手将左广德军送上,陛下不谋善取,却百般猜忌,终致这样的局面,真正是叫人惋惜啊。”
说实话,冯缭与周惮的接触极少,没想到山寨出身的周惮竟能有这番见解,也是暗暗吃惊,当然,他也彻底放下心来,不担心周惮不跟他们合作了。
“这么说,侯爷是想据棠邑,收拢赤山会众及南逃流民,并以此作为叙州水营在江淮的基地?”周惮又问道。
“不错。”韩谦坦然承认道。
“危局解除之后呢?”周惮盯着韩谦问道。
“很难说危局到什么时候才算是真正解除,韩谦心里唯愿国泰民安,”韩谦袖手看着苍穹之上的暮云,悠然说道,“即便为此要背负上千古骂名,韩谦也一力承之!”
“好一个国泰民安,愿周惮能助侯爷一臂之力。”周惮长身而立,拱礼说道。
“好!”韩谦高兴的搀住周惮的胳膊,他原本没有期待这么多,但周惮愿为叙州所用,可以说是此行的意外之得。
看到这一幕,奚荏心里暗想,都说是非自有曲折、公道自在人心,韩道勋、韩谦父子所做所为,虽然无数人憎之厌之,但也绝不是没有一人能体谅他们的良苦用心。
不过想想也该是如此。
周惮本身就是流民军将领之后,年少时肩负重任率旧部在丹水深山里苦苦挣扎十数年,是韩谦到襄州之后,第一时间想到联络山寨势力,为守住淅川城、最终支持到天佑帝亲率大军来援而建立奇功。
周惮、陈景舟这些山寨出身的将领,原本就跟世家宗阀尿不到一只壶里去,朝堂诸公也才有用陈景舟出知广德府缓解形势的决定。
再一个,金陵事变前夕,李普当时就顾及带着信昌侯府一系的家小逃往秋湖山,还是冯缭派人通知周惮、陈景舟等山寨将领的家小,集结到丹井巷后再一起冲闯东华门水关出城,保全他们的家小没有落入安宁宫手里惨受折磨、屠戮。
当然了,周惮能如此痛快,也跟太后手诏有莫大的关系。
要不然的话,周惮再怎么对杨元溥失望,都要顾及他此时还留在金陵城里的一家老小的安危。
有了太后手诏,就有大义名份,之前斗争再险恶,总不至于担心家人会骤然遭受灭顶之灾。
冯缭、冯翊、孔熙荣更是高兴,周惮能全力配合,很多事情就能方便许多。
韩谦、冯缭、冯翊、孔熙荣先赶往周惮充当行辕的县衙大院,随后周惮便下令江州兵接管棠邑城防,对全城进行戒严。
待韩东虎率领五百余人马赶在天黑之前,进入棠邑城,周惮才将城内的将吏都召集过来,由春十三娘出面,代表长春宫宣读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