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调函文,随手搁在桌案一角,挥挥手让周元派人说事的小吏出去,说道“我知道了,周大人要用人,我这边没有抓住不放的道理——由各屯寨直接通知到人就可以了,没有必要跟我说什么……”
见韩谦脸色阴沉,赵庭儿问道“是不是将季希尧从叙州调回来?”
匠坊这边最初是范锡程负责,范锡程去叙州后,韩谦便交给范大黑兼领。
虽然说差强人意,但范大黑到底还是兢兢业业的将匠坊维持下来,同时还照韩谦留下来的部署,新建了煤场及石塘河货栈等,诸事还算做得妥当。
现在韩谦突然间将范大黑、林海峥都派出金陵,田城、高绍能接手察子房及兵房的事务,但匠坊这边的事务更多更杂,而周元又硬了心要使绊子,赵庭儿倒建议韩谦将季希尧从叙州调回来统管匠坊。
“……”韩谦缓缓的摇了摇头,扶窗看着远山之巅的夕阳将要被山林淹没,说道,“他们折腾得这么厉害,我怎么还能将季希尧调回来呢?”
赵庭儿有些迷惑,奚荏却嗤然而笑。
“你派人将匠坊那几个领头工师喊过来。”韩谦回到书案后坐下,吩咐赵庭儿道。
匠坊就在山庄下方不到一里地,一盏茶的工夫过去,包括煤场的领头工师,也都跑过来听候差遣。
煤场在后山十二三里外,领头工师平时都要看住现场,看这些人召唤便至,韩谦心知他突然撤换掉范大黑,惊忧不小,又或者他们也已经知道工曹参军从匠坊抽人的事情了。
韩谦心冷似铁,暗感晚红楼及信昌侯府如此折腾,他非但不能将季希尧调回来,甚至还要将真正有培养潜力的年轻匠师都派去叙州,一步步将叙州那边的摊子撑起来。
至于他原先要在金陵这边所执行的诸多计划,此时看来也没有必要花太多的心思去做。
“禀少主,宋大人刚到匠坊说了,参加南寨修筑的人手,明天一早就得到场,筑坝以及建水磨坊等事,是不是先暂缓?”范大黑一走,匠坊没有牵头的人,几个领头工师推出一名五旬左右的老工师郑通代表他们站出来,跟韩谦说话。
郑通是跟季福是同一类型的人,都是大匠出身,姓名都是那样的相似,家人染疫而被迫流落江湖,直到被屯营军府收编,才有容身之所,但当世匠户地位低微,郑通也是从骨髓就养成敬小慎微、不敢任事的性子。
周元身边的小吏,在他们眼前就是不敢违拧的“大人”。
韩谦离开金陵之前,就指定郑通负责砖窑之事,郑通也是忐忑很久,最后硬是被赶鸭子上架,不敢违背韩谦的命令,才将这事担当起来。
郑通、季福这类人,循规蹈矩还行,做事也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可能夜里睡觉都担心会出岔子,但平素不敢有什么愈越,也是最大的问题所在。
而韩谦也清楚的知道,这类人对他的认同感最低,在这类人的眼里,他是另类,是只能带来未知危险的漩涡,给不了他们更期待的安定的感觉,只是他的“残暴”,暂时震慑住这些人不敢反抗而已。
范大黑、林海峥其实也是这类人,所以才会轻易受到引诱。
想到这里,韩谦脸色越发阴沉,盯住站在廊前的几位领头工师,沉声说道“匠坊乃左司所属,只要我一日执掌左司,你们都要称唤我为‘大人’。而你们也要给我记住,除三皇子殿下外,谁都不能对左司指手划脚,而以后周参军也好、李都虞候也好,他们身边的小猫小狗,敢跑到匠坊、跑到左司充什么‘大人’,都给我乱棍打走。”
跪坐在韩谦身后的奚荏,都能感受到韩谦散发出来的杀气,看了赵庭儿一眼,心想韩谦这不仅仅是要梳理匠坊,而是要重新梳理左司啊。
“是,少,大…大人。”郑通等人结结巴巴的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