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帘子打起,进来一人,一身单薄素衣,腰身盈盈一握,面容高洁淡雅带一丝笑意,正是安娘。
熟人见面,分外眼红。
两人对彼此的身份都是心知肚明,此番见面倒多了一些不明的意味。就像是互相握着对方的死穴,明明看不对眼,还得继续共存着。
“妾室安氏见过长公主。”
安娘盈盈一拜,柔柔说道。
眼眸婉转之间的分寸把握得刚刚好,多一分则是轻挑,少一分则做不到令人心神摇曳的目的。
“孤在宫内见过不少舞姬,可都没有安氏你的身姿曼妙。如今听你说话,也是婉转动听。”
沈宴笑着说道,眼神真诚。
这世界上最伤人的损话,便是用最真诚的语调说着最厌恶的话。沈宴也算是精于此道,一番话说得实在是扎心得很。
她在大明宫已经见过辰妃那等人间绝色,自然对世间女子少了几分欣赏之情。
沈宴这些话,竟是将安娘当做了舞姬歌姬。
侍奉在侧的侍女压低头颅,唯恐惹了这位新来的主子。
这话诛心,实在狠毒。
安娘淡淡一笑,抬起下颌,柔柔说道:“妾室之前便是城主府内的一名舞姬,有幸得到城主眷顾,才能侍奉左右。”
“怪不得。冬日还未曾过去,你的衣服便如此清减。原是他身边一个舞姬啊。”
沈宴接连的羞辱实在厉害。
小星站在一侧都有些诧异。她所认识的沈宴并不是一个咄咄逼人的人,唯独对这位安氏,是故意的羞辱。
“妾身,唯独这舞姿能入得了眼,自然不敢懈怠,也不敢臃肿。”
安娘低声说道,语调变得悲戚。
一副受了欺辱还故作坚强的模样,惹人怜爱。
“嗯,没错。”
沈宴淡淡说道,对安娘这幅唱戏的模样颇为熟悉,心底涌起一股厌恶。她突然支着脑袋一笑,说:“你可知昨日是什么日子?”
“昨日是城主与殿下的大婚之日。”
安娘柔柔回道。
“你既然知道,还敢如此放肆!”
沈宴轻笑一声,慵懒说着,她扯着散漫柔和的语调说着这样的狠话,效果更甚,令人后脊一凉。
“妾身不知道何处惹了殿下生气,殿下说出来,妾身立马就改。”
安娘哀戚说道,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也是,沈宴这番故意的连消带打下来,都不用她伪装或是栽赃,便是十足十的委屈。
“孤大婚,你竟然穿一身素衣,实在晦气!”
安娘听到她这话,委屈说道:“城主说,喜欢妾身穿这身素衣。”
徐瑾此人的性子是对敌人狂风暴雨,对自己人风和日丽。若是真像安娘说的这样,徐瑾就不会同意娶自己,也不会只给她一个妾室的位置。
沈宴现在突然想清楚一件事,会不会安娘如今的位子,和自己当初一样?只是为了掩盖某种关系的幌子。
待她试探一番,便可知晓。
“今日开始,他便不喜欢了。”
沈宴笑得和煦,看着安娘温和说道。
“你今日回去,将这身素衣扒了吧。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亏心事做多了,也会被鬼敲门。安氏,你且猜猜,夜话之时,我会不会和徐瑾说一些前尘往事。”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听到沈宴的话,安娘脸色一僵,随即淡笑一声,看着她的眼睛讳莫如深说道:“长公主,前尘往事里不止妾身一人,城主听了你的故事会不会有别的想法或是心思,妾身可就不知道了。”
她心有把握,脸上也带着沉稳的气息,淡笑说:“殿下何等人物,当真舍得?”
这个殿下,并不是指沈宴,而是指王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