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大人。”玄音抬头,看见李瑞清浅浅一笑,并未起身,也没有行礼,“请坐。”
李瑞清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青色团蒲,并未坐下“果然是你。”
“大人在说何事?我听不明白。”玄音笑,眼中清澈的幽黑看不见底。
“果然是你。”凝眸,李瑞清伸出一根手指在玄音桌前一捺,登时案桌立塌,瓷壶茶杯落了满地。
拂去落在身上的茶水,玄音起身笑道“左相好不客气。”
“解药。”李瑞清伸手覆掌在他面前。
玄音笑“左相这可是在求我?有求于人,定当得有求人的样子。”
“是么?”李瑞清冷笑,“很好,那你想要做的事情,这辈子也莫要想任何人帮你。”
他撩袍,作势要跪,玄音果扶起他,叹道“何必呢?不过是个玩笑。”
比起打压李瑞清的气焰,玄音知道什么更重要。李瑞清这一跪,失去的不是颜面,而是玄音所有的机会,他这些年来视作生命的机会。
从袖中取出药瓶,玄音丢给他“一月一颗,事成之后部给你。”
李瑞清接过,捏在手心“禹家,十月内必灭。”
一共十颗药丸,意味着他只有十个月的时间。
“善。”玄音大笑,“禹翼静候左相佳音。”
听而不闻,李瑞清转身,直至看不见人影后才从缥缈之中传来一句“你究竟是谁!”
玄音凝神,笑答“禹家一个不受宠的,庶子而已。”
笑容未散,玄音想要扶着起身却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低头,瞧见鲜血汨汨正在往外流淌。竟然不知是从几时开始他被封了诸多穴位,就连腿上被破裂的碎木片刺穿也没能觉察。
看来,这位大名鼎鼎的文官,比他想象中的武功还要高。
将腿上木刺拔出,玄音冷笑两声,不觉得痛,也不在意。随手将木刺丢开,他直起身抹了把血。
禹家、左相、赵向零。
握拳,玄音眸间一丝厉色掠过又很快归于平淡。他笑道“赵向零,许久未见,合作愉快。”
他拂袖,碎成两截的木桌登时化作飞灰飘散而去。
竹笛声悠然而起,仍旧是那支哀怨婉转的曲子。
李瑞清快步朝梧桐宫去。身上紫色官服猎猎作响,白色仙鹤展翅欲飞,却被他冷峻神色冻住。
玄音究竟是谁已经昭然若揭,方才他同玄音交手时心中就有了答案。
其实赵向零没有错,他应该杀了玄音。此人断不能留。
不言他究竟是何人,单凭他同赵瞬有关,玄音日后就是个极大的祸害。
赵瞬没有死,玄音想来是同他一边的。禹家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他藏了数载的人,不过是一只白眼狼。
他要踏着禹家的尸骨,完成他重见天日的条件。而自己,将会是他的帮凶。
这无疑是给赵向零日后树敌,但这个敌他不能不树。
待到入夏后林梓和赵玉恒就能从极地回来,那时自己也不必受困于玄音的要挟,但现在他不能。
他不能看着赵向零一日日在他面前毒发,也不能看着她像今天这样逞能坐在高堂之上。
他做不到。
思虑之间,李瑞清已然回到梧桐宫,站在赵向零床前。他低头,看见赵向零愤怒的双眼。
“你违背了朕的意愿。”穴位被点,赵向零仍旧只能说话。属木见李瑞清回来,倒退几步自觉离开。
这两个人意见相悖的时候,他还是不要在边上为好。
李瑞清见他离开,蹲下身将赵向零的穴位解开。后者几乎是立刻坐起身,以一种陌生的目光打量着他。
那种陌生,叫李瑞清觉得自己这一段时间的努力都付诸流水。如同针刺一般扎在心上,疼痛一点点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