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城,一座座城楼上,有人正远眺着战场。
姚文华看着看着,老眼中忽然有浊泪流下来,喃喃道:“疯子啊,有坚城大炮不守,徒增伤亡……老夫该怎么办?”
另一座城楼上,蔡通禹脸上扬起一丝冷笑:“好啊,秦家自取灭亡。”
他的目光一转,又落在城墙上的秦守仁身上。
“小子,你那点心思也瞒不过老夫……”
秦守仁并不知有人在观察自己。他正按着刀,神情焦急。
眺望了战场一会之后,他又向夏向维问道:“还能开炮吗?”
夏向维摇了摇头,道:“打不到了。”
秦守仁气恼地“啧”了一声,不再多问。
夏向维又啰啰嗦嗦道:“这大炮毕竟还是原来的大炮,先前能打得更远,是因为我们调整了仰角……老师说过,几年前在西边,有个名叫伽利略的文人提出了‘抛物线’理论。你们秦家的炮兵守着这红衣大将军,却不甚会用。你看,我们这个炮还不如建奴的‘神威大将军’,就是少了我们后来加上的照星孔……”
秦守仁懒得听他说着些有的没的,打断道:“你认为我们可有胜算?”
“不好说,关宁铁骑战力虽强,比建奴还是差一些。关键是看前锋兵在绿营围攻下还能撑多久。”
秦守仁咬了咬牙,又问道:“是否我该再带一支人马出城支援?”
他之所以问夏向维,不是因为他多信任这个读书人,而是自己心中拿不定注意。
夏向维指了指远处的战场,道:“你看,秦总戎的中军还未动。说明什么?他自有分寸。你的任务是守锦州,没得到别的命令便不该擅离职守。”
“可若是败了又如何?”
“你接军令留守,只该考虑守不守得住锦州,而不是他们败不败。”
秦守仁点点头,按着刀继续巡视防务。
但城外尚在激战,他明知今夜不会有敌攻城,满脑子想的便依然是城外战况。
夏向维说的道理他明白,但明白是一回事,眼睁睁看着自己人战败却是另一回事。
秦守仁从东面城墙绕到东北角,便见蔡通禹缓缓走下来。
“曾舅姥爷。”
“守仁啊。”蔡通禹叹道:“希望这一战我们能胜,解锦州之围。”
“曾舅姥爷放心,我们必定能胜。”
蔡通禹点点头,转过身自顾自走去,嘴里低声喃喃道:“这次带念真这丫头来,本打算将她许配给玄书,没想到啊,乱世战火不止,这亲事又要耽搁喽……”
秦守仁闻言一愣,呆立了一会。
他再次回过头看着小凌河畔的火光,在那里,他的亲人正在经历生死厮杀。
而在他心里,已是一团乱麻……
“杀!”
秦玄书声嘶力竭地喊道,他还在变声期,声音有些沙哑,又有些稚嫩的可笑。
此时他身处前锋军,正陷在绿营的包围里。
本来,秦玄书年岁还小,秦成业想将他留在锦州。
但秦玄书死活要出战。
他知道,等解了锦州之围,确定外城这些建奴只是牵制,那么,关宁铁骑便要去奇袭沈阳。
沈阳城里,有他的父亲秦山河……
秦玄书打算去那里。他不是要去抢什么大玉儿,他要带兵杀到自己的父亲面前,质问他一句:“你为什么要投降?!”
“你为什么不像二伯那样战死沙场?为什么要剃了头当叛徒?为什么要再娶一个满族女人再生一个小杂种?为什么……要给我带来无尽的耻辱?!”
秦玄书心中怒吼着这些,咬着牙,几乎要咬出血来。
但做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