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鹤竟呆在原地,一时急得想哭,一时又恨自己嘴巴太笨,一时又怪自己性格软弱,被苏发三言两语就怼得无言以对。
“这,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在这打嘴官司。”陈小鹤声音里已带着呜咽,又不想让苏发看出来,只好扭头进了屋里去看阿俊。
苏发一阵懊悔,怪自己嘴巴又没收住,都老夫老妻了还跟老婆斗嘴,真是不应该!不过也觉得陈小鹤有点太敏感了,都是中年妇女的人了,还在这斤斤计较,果然跟儿子一脉相承呀!
然后,苏发就领着阿福四处逛逛,打算等回来了再来跟老婆道歉。
不过凭他的经验,老婆也不太用他哄了,这么多年跟自己怼,老婆的神经貌似已经比以前强大了。
陈小鹤确实如苏发所想,并没有沉溺在刚刚与苏发的互怼中,老夫老妻了,哪有那么多不平的情绪。
唯一有的是,陈小鹤觉得自己不够优秀,难以用足够有杀伤力的语言给苏发致命一击!
陈小鹤看着阿俊皱着眉头在那里睡着,或许是一夜没睡好,这会睡得也很不踏实的样子。
阿俊那本就细细的胳膊上缠上厚厚的绿色绷带,显得更加细弱了。
陈小鹤盯着阿俊瞧了半天,阿俊还没有要醒的迹象,就继续想起苏发刚说的话。
确实,陈小鹤的爸爸陈建强也是个爱哭的人,陈小鹤第一次看到陈建强哭,还是在陈建强送陈小鹤上大学的时候。
那时候陈小鹤念的文科,虽然考了全校的第一名,却是一点也不懂如何报志愿,只是听着老师和同学的建议,比较历年的成绩之后,报了一所大城市的院校。
在那之前,陈小鹤最远的出远门也就是去外婆家,火车也没坐过一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个同伴都没有,就那么有勇气一个人离开自己的家乡,去遥远的大城市呢。
陈建强也是没出过远门的人,走的当天两个人才去火车站买了票,虽然买到了座位,等到上车一看,却是挤得人山人海,只有一个落脚的位置。
陈小鹤就说,爸我们去我们的座位那里去吧。
陈建强的回答很奇葩,不用了,这火车上这么多站着的,我们的座位早被其他人坐了,不用过去了!
就这样,两个人站了一晚上到了大城市,又在火车站出站后找到了学校招生的班车,照样是人挤人地上车,到了学校手续报道完了,却还要继续坐车,原来自己上课的地方并不在本校,还要继续坐车过去,辗转劳累一整天,两个人发现学校很是有点令人失望,完全不像是大城市该有的样子,不禁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陈建强虽担心女儿,却是当天就要回去的,把陈小鹤送到宿舍之后,陈建强就要走了。
大城市的宾馆太贵,根本不是陈建强能负担得了的。
陈小鹤万般不舍,把陈建强送到楼下的胡同口,陈建强在前面大步走着,陈小鹤在后面小跑跟着。
突然陈建强停下来,猛地回头对陈小鹤说道,“小鹤,别挂挂家里,好好地……”
话未说完,陈建强已是带着哭腔了。
陈小鹤一阵错愕,眼泪也酝酿着登场,不提防,陈建强已扭头走出去好远好远,只留下那不曾交代完的半句叮咛。
陈小鹤也不敢去追,只有眼巴巴地望着陈建强渐渐消失在胡同的尽头。那一刻,陈小鹤多想追上爸爸,跟他回家,可是理智让她无法动弹。
回到宿舍,看其他舍友的爸爸妈妈们,都在那里帮着孩子整理床铺,聊着家乡话,给舍友们分着家乡特产,只有陈小鹤是孤零零一个。
陈小鹤赶紧躺到床上,裹紧被子头冲着墙,反复想着陈建强没说完的那半句话,任泪水无声地淌了又淌。
陈小鹤当时就在心里帮着陈建强把那句未完成的交代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