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一轮红日从东方的群山深处冉冉升起。
昨日黄昏堆积起来的漫天黑云,不知被何方神风的驱使,一夜之间尽然消失的了无踪迹。
这北天竺的雨季没有提前来临,真是谢天谢地也。
麦田鹿的族叔领着其他贵霜老民,对着不周山的方向虔诚叩拜,感谢万山之神的慈悲。
我们一直悬着的忧心,也总算回归了原位。
按照田鹿小姐的预测,这达丽罗川上漫山遍野的胡麦至少还要半个月才能成熟收获。
如果今日漫天飞雨、南风萧瑟、雨季到来,就意味着陀历河谷一带所有的贵霜部落今夏将是颗粒无收。
对岸的婆罗门祭司大人,定会把这个责任强加到我等身上。
商队即便能平安涉过天竺长河,在北天竺陀历、乌苌诸国朝野士民的眼中,我们这些异邦商贾也将成扰乱天下礼制纲常的罪孽,人人得而诛之。
世间列国礼制各有不同,但皆为治国之根基,不可随意偏废。
一旦礼崩乐坏人心不古,上天的惩罚也就来了。
在这陀历部落,世人信奉的婆罗门教义,可视为本土的治世之礼。
如今我们擅自救下麦田鹿小姐,打破了人界与神界的约定,违背了教规,违背了该国的礼制。
天上诸神自然要惩处犯错的世人,“惩罚之剑”便是这早来半月的雨季。
受上天惩罚的贵霜老民们自然也就视我等为祸水,在北天竺列国我家商队将会举步维艰。
而麦田鹿他们也将不能被族人所容,回到部落定是难逃一死,只能远走他乡另谋生路。
所以昨日晚间大伙商议半天,才谋划出了两条方案。
今晨如果下雨,麦田鹿和其他九位送祭的贵霜老民就不再过河了。
他们会前去北方山地投奔其他的游牧部落,寻找一条活路。
我们商队涉河之后,不做片刻的停留,直奔南天竺的乌苌和键陀罗。
眼看分别在即又有家难归,这也是田鹿小姐整个晚间精神萎靡的原因所在。
如果今天黑云散去还是晴朗天气,就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
所有人马全部过河,帮助对岸的部落想出个治水的万全之法,以求得婆罗门祭司大人对于麦田鹿他们的宽恕。
今日艳阳天气,大伙虚惊了一场。
上午辰时刚过,河面上一直飘拂的雾气微微散去,但见一叶长排由对岸向河心缓缓飘来。
“喂苏叔少主我们回来啦”
秦冲站在排头,向这边高声的欢呼道。
声音受到河岸山崖的阻挡又转回了河面,余音缭绕不息令人倍感欣喜。
“少主还是那句话,过河之后万事“忍”字为先”
苏叔与我并马而行,追逐着顺流而下的长排,一边向我劝诫道。
“苏叔放心侄儿记下了天下不平之事何其多也,我等过路的商者岂可管的了许多”
我紧盯着河心的长排,心不在焉的答道。
眼看离前方藤桥边的石山只剩下半里之遥,而长排才过河心,我不由得焦急万分。
河流愈加湍急了起来,汹涌的
洪波击打着两岸的礁石发出了万马奔腾般的啸音。
“秦冲刘真儿快点转舵啊要撞山啦”
身后的朵儿已经忍不住扯开喉咙高呼了起来,她的青鸾大鸟也早已飞了过去,在长排的上空盘旋嘶鸣,似乎要助排上的兄弟们一臂之力。
“小姐少主莫要担心,涉江过河只要有百里浪在船上,则可万无一失。呵呵。”
苏叔勒转马头立于岸边,向我和朵儿宽慰的笑道。
银须舒展,平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