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西域的面馆以惊人的扩张速度向全国蔓延。跟很多馆子一样,这个破旧社区里的饭馆面积不大,狭长的空间里摆放着七八张简易的桌子,没有菜单,客人想点菜的话看着墙面上那张大幅彩图即可;也没有空调,墙壁上的旧挂扇快速旋转着,但看上去只能搅浑这个封闭空间里的热浪。
“老板,来三份小碗拉面,其中一份加蛋。”
“小碗拉面三份,有一份加蛋!”裹着黑盖头的老板娘扯着嗓子,以西北人特有的豪放嗓音冲着厨房喊了一声。
“在这吃还是带走?”
“呃……带走。”向北说,“老板,鸡蛋能不能不要煎的?”
“不要煎的
?”
“是的,给我煮一个,可以吗?”
老板娘的眼神有些错愕,她还是第一次听到顾客提出这样的要求。
“鸡蛋不要煎!要水煮的!”老板娘又扯着嗓子,粗犷的声音顺着长长的过道冲进后厨。
等着拉面的时间,向北又去隔壁的商店买了一点小菜、一盒烟、一瓶白酒。
一刻钟的时间,三份拉面和一个水煮蛋顺利出锅。向北拎着晚饭回到家,推开房门又是一个惊喜,这次不是女人的呻吟声,而是嗅觉上的盛宴:汗臭味,下水道味,廉价香水味,沐浴露味……
十二道风味掺杂在一起,一股脑地钻进了向北的鼻孔,要是换做别人可能已经避而远之了,不过他早已习以为常。向北将客厅里的一张小桌子搬到自己的房间,又把三份打包的拉面取出,均匀地摆在桌子上。
其他几个房间里,各种嘈杂声已经“开张”,跟着大街上的喧嚣合奏起乐章。
“老公,把我的指甲油拿过来,”隔壁传来了年轻女子的尖叫声。
接着是“咣”的一声,似乎是一只脚搭在了桌子上,他甚至能感觉到到那个浓妆艳抹、穿着时髦的女子一屁股坐在床上,紧裹身子的长裙将她的肥大臀部和细柳腰明显地勾勒出来。女子右脚搭在桌子上,一边抠着脚,一边小心翼翼地抹着指甲油,嘴里还嘟囔着办公室里的那些八卦事儿。
那个甜美女孩?女人真善变!
向北将手机里的音乐软件打开,有意把音量开到最大,戴上耳机,世界瞬间安静了,大脑中只有那些熟悉的音乐声。
耳机真是个好东西,就像很多社交软件里的“免打扰”功能一样,可以屏蔽掉那些不分时段的让人心烦的垃圾信息。
“你们娘俩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向北摆好三个杯子,其中两杯倒上酒,一杯倒上可乐,“就知道你俩都不记得了,今天是我的生日,一个人实在太无聊了,你们娘儿俩陪我一起过吧。”
向北像是在跟人对话一样,一言一语地聊起来。
昨晚他们娘俩既然能找到这里,还在我的房间里摇头晃脑,今天生日应该也会过来吧。
“也没啥菜,我一个人嘛,吃不了多少。”向北看了看桌子,把那颗水煮蛋拿在手里,在桌子上滚了几下,“在我老家,过生日讲究吃鸡蛋。我还记得小时候每次过生日,奶奶要先把鸡蛋在我身上从头到脚滚一下,说这样能带来福气。滚完以后还要把鸡蛋在头上磕开,说这叫开窍,如果一下就能磕开,说明这个人聪明。我记得上次给诺一过生日,也是这么过的吧。”
被碾碎的蛋壳附着在蛋皮上,向北揪起一撮蛋壳,顺势将它一圈圈剥开。
“老婆,喝一杯吧。”向北右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左手拿起鸡蛋咬去一半。
“再过几个月就是诺一的6岁生日了吧,我都记在手机的备忘录里了。哎呀,你们娘俩比我幸福啊,你们还能彼此有个伴,我就一个人。我还能给你们过生日,但是就没有人给我过生日喽……”
“谁又把客厅的桌子拿走啦!”
向北自言自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