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星闷闷地说,“每四年我才回斗廷述职一次,也就是说,从小到大我们只见过三次。偶尔我们也会通灵,可在天狱,通灵时间会受限制。”他注视男孩,“裴言不爱说话,可他对你评价不低,你的处境他深表同情,希望我能给你一点儿关照。”
方飞眼眶发热,他机械地咀嚼糕点,尽力把头扭到一旁,以免老人看见他的泪光“我以为、我以为他们都会恨我。”
“当然有人恨你。不过裴言认为,处在你的境况,不可能有人比你做得更好,天皓白的死令人惋惜,可真正的凶手是他孙子。”
方飞的眼泪流了出来,几个月来,他第一次听到公允的评价,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评价来自天狱的狱长
“喝点儿水吧!”裴千牛说道。
方飞抹掉眼泪,捧起茶杯,发现杯中泡着的并非茶叶,而是许多细白的柔丝,居然也是活物,往来穿梭不定,一眨眼的工夫,居然编织出方飞的面孔,眼耳五官,栩栩如生。男孩惊讶极了,待要细看,细丝忽又散开,陆续编织出日月星辰、花木鸟兽……一幕幕画卷从杯中流过,简直让人不忍下嘴。
“这是瑶草,”裴千牛看出他的疑惑,“你没喝过吗?”
“没有,”方飞结结巴巴地说,“它们也是活的?”
“第一次喝不太习惯,跟玉禾蛋糕一样,”他指了指盒子里的糕点,“瑶草和玉禾都是好东西,可惜产量太少,只有天狱北边的琼田才会生长,能够吃到的人非富即贵,所以价格很高,每年的收成就足以维持天狱的运转。”
方飞好奇难耐,低头喝了一口,一缕清香顺着舌尖直透心口,化为一团暖气萦绕不去。
“我让你来不是因为裴言,”裴千牛直视方飞,“而是为了避免战争。”
“战争?”
“我讨厌战争,可战争总是会来,”天关星厌烦地皱起眉头,“我们这样的世家是道者的支柱。强大的道者能够以一当千,而他们的力量也会代代相传,所以血统决定了道术的上限。可是这些年来,紫微的世家都在衰败,孩子的成长跟不上战争的消耗,上一次战争我失去了儿子和女儿,我可不想再失去我仅有的孙子。”
“裴言……”方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是个好人。”
“战争一旦到来,好人死得更快,”裴千牛担忧地看着小度者,“所以你得活下去。”
“我?”
“我在你的判决里投了赞成票,但那不是我的本意。皇师利和燕玄机都是自私透顶的家伙,为了个人的私利不惜把全世界拉下水。我老了,没心情跟他们胡闹,对于他们的赌局我保持中立。你是赌局的关键,如果你死在天狱,势必引发战争,”裴千牛脸色阴沉,“所以我才会鞭挞盘震,它故意拖拖拉拉,几乎让你送了命。”
“它也许不是故意……”
“你不了解它们,”裴千牛把手一挥,“夸父是我们的死敌!”
“死敌?”
“你以为斗廷星官呆在这个地方是为了看守一帮道者的渣滓?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裴千牛哼了一声,“天狱真正的犯人是夸父,看守夸父才是我的职责所在。”
“它们真那么危险?”方飞半信半疑。
“民无二主,天无二日,紫微的主宰只有一个。道者出现以前,夸父可是紫微的霸主,它们把其他的生灵赶进森林,牵着天狗狩猎他们,割下猎物的头颅来祭祀盘古。道者的崛起撞上了夸父的霸权,双方注定一决雌雄……”裴千牛声音上扬,不无骄傲地说,“幸运的是我们赢了,我们砍下了盘古的头。”
方飞怔了怔,问道“盘古死了?”天关星白他一眼“巨灵不会死,祂们只会沉睡。”
“夸父会反叛吗?”方飞的脑海里闪过盘震苍老的面孔。
“它们有那个心思,”天关星冷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