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崔东山唏嘘不已,“老兄飞升弟仙人,可怜俱是不如人。再加上个周首席,和每天躺着嗮太阳的米大剑仙,兄弟几个要是哪天凑一桌喝酒,估计喝着喝着就要抱头痛哭。”
姜尚真是从飞升境跌回仙人的,要想重返飞升,难度可想而知,米裕则是跻身了仙人境就开始问心无愧了,在落魄山私底下编了本菜谱,跟钟大宗师每天忙着点菜。一顿酒足饭饱,叼着牙签,打着嗝走出老厨子的宅子,就开始合计着下顿吃什么。
冯雪涛不接这种好像往酒里兑水的话。
说实话,冯雪涛不太愿意跟崔东山聊天,太费脑子,总觉得对方每句话都话里藏话,自己像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
大概真如姜尚真所说,太过聪明的人,哪怕他们不说话,只需保持沉默,不必耀武扬威,他们本身就有一种锋芒。
由于御风少,徒步行路多,略显风尘仆仆的陈平安带着谢狗一起现身渡船。
瞧见那个平时略有耳闻的貂帽少女,柳水便立即起身,邢云犹豫了一下,与年轻隐官点头致意,才跟着老妪一起离开。
陈平安对此没有说什么,不必强求人人处处事事的一团和气。
谢狗是全然无所谓的。可要说这俩玉璞,以后遇见了小陌还是这么见外,就别怪自己不把他们当一条船上的人了。
裴钱想要起身,陈平安伸手虚
按两下,示意坐着喝酒就是了。大姑娘家家了,又是走惯了江湖的,如今喝点酒算什么。
先与冯雪涛礼节性寒暄几句,陈平安好奇问道:“是你跟范先生说了什么?怎么听谢狗说他在一条巷子拐角处,徘徊了很久,迟迟不肯走出巷子。”
崔东山含糊其辞,尽量让自己不扯谎又不敢说全部事实,“我赌范先生走出巷子就可以跻身十四境,看来范先生不太有信心。”
陈平安微笑道:“范先生没有信心,崔宗主就有了?”
崔东山故意略过那个伤感情的称呼,试探性问道:“先生不如跟礼圣问句准话?不管成与不成,范先生肯定都会承这份情的。”
陈平安瞪了一眼,真当天外盯着两座天下青道轨迹的礼圣,跟你一样闲?!
就在此时,陈平安心湖中响起一个火急火燎的嗓音,“速速去小巷见一见财大气粗的范先生,什么都不用说,这份白赚的人情,先小赚那财主几千颗……我们读书人不谈钱,有辱斯文,都是一见投缘、志同道合的朋友而已。”
毕竟是先生发话了,陈平安不敢有任何犹豫,径直施展缩地山河神通,去向那条小巷,去见那个犹豫不决要不要走出那一步的范先生。
崔东山小声嘀咕道:“先生还是以身作则、言行一致的,又学了一手。”
谢狗赶紧转头望向裴钱,“记下,赶紧记在账簿上边。”
裴钱微笑道:“你跟郭师妹
是一个山头的,我跟小师兄是一伙的。”
谢狗笑哈哈道:“没有没有,没有的事。”
小巷那边,范先生瞧见陈平安,后者抱拳而笑,好像与前者道贺一般。
范先生本以为陈平安是帮着崔宗主来赔礼道歉的,或是来这边找自己谈买卖的。
但是等到他见陈平安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便一瞬间心中了然,范先生依旧稳了稳道心。
他不说话,陈平安只是同样不言语,范先生就愈发明确了那个猜测,心思急转,认真思量。
陈平安很佩服这位商家祖师爷的坚韧道心。
范先生抬头望向天幕,缓缓说道:“如果礼圣当真点头了,假设我一定可以跻身十四境,那就不妨先缓一缓,预留到浩然天下打赢这场仗,我再合道。”
陈平安闻言,作揖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