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依旧渺小如野草,足可见何其天高地阔,何等战场广袤,姜赦心胸随之一阔,笑道:“主人待客周到,确是
递拳伸腿的好地方。”
双方都没有着急动手,理由很简单,当然是各有所求。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厮杀,注定影响深远,狭路相逢,道上相争,任何一方都不愿意出现任何纰漏。蓦然天地洞开,一道气势恢宏的金色虹光从天而降,打破屏障,刹那间落在神道台阶之上,整座天地随之晃动不已,只见那位身材高大、衣袂飘摇的白衣女子,
现身于陈平安旁边,只是她所站位置,低了一个台阶,双方身高却是相仿,她斜睨远处小如芥子的姜赦,与陈平安微笑道:“主人。”
陈平安面无表情,向下走出一个台阶,点点头,“百年之约不得不提前了。”
持剑者的到场,引发一场声势愈演愈烈的天地震动,如同将整座巨岳砸入一处湖泊,一股光阴气流轰然散开。姜赦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任由那道气机横扫而来,凑巧挡在路上的两条陆地龙卷,顷刻间被那道长河水流撞碎,姜赦眯起眼,无限剑意扑面而来,姜赦甚至没有去拔出身边那杆矗立大地之上的长枪,任由剑意一冲而过,双袖猎猎作响,有一阵阵细微的丝帛撕裂破声响,可姜赦一副魁梧身形,始终岿然不动,如中流砥
柱分开一条滔滔长河。片刻之后,姜赦神色如常,只是抬起手臂,随便挥动几下,将身边残留剑意打散,周边无限金光摇曳不定,“持剑者要不是在天外跟披甲者打了一架,我还真会被
你们这对狗男女给唬到几分。”
陈平安听闻此言,一念不起,心无波澜,准确而言,远古神灵皆是无心的。故而后世才会有得道之士,认为某种意义上,修道之人,一点一点摒弃七情六欲,终于获得修道之初梦寐以求的不朽和长生,宛如身处神殿,既是无限的自由,
又是永恒的牢笼。后世大量获得朝廷封正的山水神?,和那些自立祠庙淫祠神灵,塑像矗立神台再高,神位金身再精纯,却还是或多或少保留了一丝执念,或是某个发心,或是某种获得天地人认可的宏愿,或是能够跨越幽明、能够与道相契的一缕意念,诸如种种,都如一枝金色荷花亭亭立于光阴长河当中。生为过客,天地逆旅,任你是
追求长生久视的炼气士也不能例外,唯有一位位享受人间香火的神灵,才可不似浮萍随流水。
少年时在杨家铺子的后院,受伤很重的陈平安沉睡如“小死”。杨老头曾经问过宁姚一个古怪问题,心声是何人之声。
陈平安心湖的旧记忆和新思绪,没有前后之分,快慢之别。都像是一部早就写好版刻的书籍,固定在一页页纸张上边的文字。
神道台阶那边,她更是不以为意,淡然笑道:“好大一只昔日蝼蚁。”姜赦眼神熠熠,放声大笑,瞧着那位至高神灵的金色眼眸,拧转手腕,晃了晃手臂,“别忘了,登天之前,人间道上,第一位手刃神灵,单凭双拳碎金身者,姓姜
名赦!”陈平安稍微抬了抬眉眼,望向那位兵家初祖,心意微动,自己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桩轶事,难怪一场共斩过后,姜赦身躯被拘押在古星荧惑,必须承受万年刑期,
一身武运虽然连同身躯被瓜分殆尽,但是魂魄二物的处置,好像还是给了三教祖师一个不小的难题。这算不算是老话所谓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若还是那位一年到头待在城头上喝西北风的年轻隐官,此时恐怕就要施展某种本命神通,撂下一句怪话了,“前辈运气这么好,竟能凑巧与那姜赦同名同姓?”
那几年,虽然有些孤单,说话还是很随心所欲的。孑然一身,苦中寻乐,倒也自在自由。持剑者杀力是高,毋庸置疑,可惜她先前为了斩杀同等神位的披甲者,受伤不轻,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