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我在破境之初,就明白一件事,这辈子都不用去想什么陆地神仙元婴境了,为何?”
老人再次自问自答,“一是天资不够,二是实在没钱。”
老人说到这里,自嘲笑道“如果范家愿意倾尽家族半数的钱财,帮助我淬炼那把本命飞剑,四处购买天材地宝,铸造剑炉,说不定能够让我顺势突破九境瓶颈。但是范家再好,也不可能如此作为,毕竟我不姓范。”
老人虽然十分理解,可仍是满怀失落,沧桑脸庞上有些遮掩不住的落寞神色。
范家如此,合情合理。
金丹老人好像是在说服自己,好让自己宽心,自言自语道“就像那与道家三教比肩而立的龙虎山,还要分出一个天师府黄紫贵人和外姓天师,历代诸多外姓天师,不乏惊才绝艳的上五境神仙,甚至历史上还有过外姓天师道法压过天师府大天师的情况,可是那一方天师印,一把仙剑,从来不会落入外姓天师之手。”
陈平安对此不难理解,点头道“兵者,国之凶器也。那些个大的仙家豪阀,其实势力跟一个国家已经相差不大。单说一个家族或者国家,若是半点规矩不讲,哪怕得到当下的一时兴盛,却只会埋下祸根,后世子孙,恐怕就要花费数倍的力气才能正本清源。”
“然也!”
金丹老人附和点头,一直将眼前少年误认为是高门子弟,所以陈平安这番见解,老人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金丹老人随即喟叹道“话虽如此,可是这个仙师辈出、妖魔作祟的复杂世道,还是有很多只凭自己喜好、只想一拳一剑打碎一切的人物,也不是说他们做得然不对,说句心里话,那等无法无天的痛快惬意,旁观之人,内心难免都会有些艳羡,只是这种人可以有,但是绝不可以人人推崇,尤其看久了热闹,真当那一拳那一剑莫名其妙砸在自己头上的那天,真心苦也。”
显而易见,老人肯定遭受过这类祸从天降的无妄之灾。
老人叹息一声,金丹境,尤其是剑修,哪怕在中土神洲也会有一席之地,无非是从宝瓶洲的一国状元郎变成了一位进士,可到底还是做不得真正的逍遥神仙。
马致压下心境涟漪,微笑道“陈公子是武道中人,可既然要练剑,以我作为假想敌,就该知道练气士的底细……”
马致突然停下言语,“想来这些公子都已清楚,我就不唠叨了?”
陈平安摇头道“马先生只管说,好话不嫌多。”
马致微微一笑,“练气士中五境,洞府,观海,龙门,金丹,元婴。我所在的金丹境,能够将整座气海凝聚为一颗金色丹丸,至于金丹的品相、大小和意象,因人而异,一般来说,通过龙门境时期的丹室,就能大致推算出金丹的优劣,我正是当初丹室粗糙,侥幸结丹,金丹品相便好不到哪里去,便知道自己无望元婴了,若非如此,我马致一位金丹剑修,为何仍是敌不过登龙台结茅的楚阳?这些年老龙城,背地里不知道多少金丹同辈,和那些个中五境的小家伙,以此取笑我马致。久而久之,便流传起了一句话,小时了了,大未必佳,马致是也……”
马致说起这桩糗事,哈哈大笑起来,显然无心结。
陈平安突然问道“马先生,能不能问一句关于你的修为境界?”
马致点头道“自无不可。”
陈平安小心问道“马先生什么岁数跻身龙门境,丹室有几幅图画、几种场景?”
马致心中恍然。
果然是山上第一等的仙家子弟,否则绝对问不出如此问题。
那些个撞大运跻身中五境的山泽散修,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龙门境的丹室,可以不止一幅画卷,真正的修道天才,可以有两幅丹室“壁画”,马致这一生接触过的前辈修士,有数位元婴地仙,就都是两幅,一位玉璞境神仙,则是三幅之多,惊世骇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