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轱辘撵着路上的沙石,轰隆震得厢内晃了一下,念星晨将寐未寐被这阵惊醒。
他歇息时梦到了长安相府中独自拧着与自己身高相差无几的水桶的女孩。
她捏着自己单薄衣裳盖着的上肩,随手往额头抹抹,擦去汗珠反倒将自己化作了花猫。
念星晨缓缓收起拖着脑袋的手,重新打起精神,一旁的林婴与汗鞑似乎在说着什么,他并未听清。
马车在过午后就到了赤水村,林婴打点了马夫点银两,让他在村外等候,毕竟北境民风彪悍,村子里面正是困难时候,万一把他抢了怎么办。
四人将东西收拾好,念星晨拿起绝尘剑,赤红剑身上剑芒盈盈环绕,如温泉蒸腾出的水汽。
他犹豫地看了一眼林婴,那妮子一指绕着自己的秀发,望着前方颓墙坏壁的村子。
念星晨将剑背在身后,见林婴看得入神,不禁问道:“有什么好看的?”
林婴回头那澄澈的眸子中似抖落了一丝灵气,“你有见过比这赤水村还惨的吗?”
“天下之大,你没见过的,多了去了。”,念星晨冷嘲一声,再度带上了名为不善的面具,独自一人走到了前面。
早些年,他所踏足的每一个角落比起这里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说赤水是黄泉彼岸,那里就是九重深渊。
“姑娘?”
“跟着他。”,林婴拽着可立的衣领,叫了声汗鞑。
赤水村人在林婴等人的帮助下夺回了自己的土地,奈何土壤贫瘠,指望着一下子有收成是不可能的。
被火熏黑的墙壁就像牢笼一样,背对太阳,挡住了光,让村里死气沉沉,阴风作祟。
房顶上的茅草散乱地铺在地上,路上一个村民都没见到,那些挖野菜的孩子也不见踪迹。
“骨子里透着凉意啊。”,可立望而生叹。
“风声鹤唳!”,林婴暗想莫不是都去田里了,推搡着可立,“去把杨戍带出来,你怎么安置他的?”
可立嘟囔着嘴,一脸坏笑,“你不让我虐待他,又让我把他安置好,我索性折了他四肢,让他好好躺着!”
“真狠啊。”
“他既不告诉我师兄的下落,我自然不同他客气。”
“说起你师兄,怕是被卷入了这道漩涡中了。”
“那我便去救。”,可立撩起袖子,龇牙展现着自己威风的一面。
“几位大侠!”
陌生的声音随着打落茅草的诡风传至念星晨耳边。
身后一个衣衫褴褛,身形瘦弱如杆,土脸乱发的小子,小六子!
他怎么会在自己身后?
林婴伸出手将他拦在三步之外,柳眉一拧,“且慢,你站在此处!为何村中不见其他人?”
那小六子稍稍缓了口气,望着林婴洞若观火的眼睛,忍不住逃了逃,“他们都进城了.......”
“做什么?”
“向府上报增收的田,老大他们在家守着,我干脆就出来看看了。”
林婴将信将疑,小六子的确是大叔的跟班没错,“人还在吗?”
“在的,在的。”
小六子挪动着脚,特意走到前面领着路说道:“大哥他怕人丢了,每天都在家守着。”
“兄弟不必担心,那老贼被我断了四肢,松了绑也逃不了。”,可立得意地炫耀。
路上除了他们一行人,几乎不见其他。
还在黑脸大汉屋外就听见了婴儿呱呱而泣的哭声。
这个年岁的孩子尚在母亲的怀中,应当被宠着捧着,喂饱了怎么会无端发出这种绵长的哭声?
身后无形的手掌推着林婴快步走到门口。
这一刻,她的瞳孔抖然放大,视线恍惚,眼中所见的一切极大地冲击着她的内心。